第70章 流星雨
但女皇大概也想不到被她视作“希望”的女巫，正躲在虚空之力中，狗狗祟祟地偷听着他们的对话，还拉上了她的两个老熟人，蕴和哈尔。
“奥德修斯的赏金是多少来着？”艾林望着那个苦行僧般的斯文男人，仿佛看着一座发光的金山，“我记得上次从米力波勒那看到，好像光是巨人族对他的悬赏就有近亿金币！”
这几乎是因忒洛魔法帝国一年的税收。
而这还只是悬赏的冰山一角，仅是世俗金钱的回报，更不用说巨人族的友情和他们三族许出的无条件承诺。巨龙族的悬赏则是两座能源源不断产出魔法宝石的山脉！
可惜这些赏金至今无人前往领取，只有那堆得越来越高的赏金，嘲弄般地宣告着奥德修斯的“不死不灭”，这位领先时代的灵魂大师，你永远不知道世上还有多少个他。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证明你真正杀死了奥德修斯？”哈尔低声笑了出来，“去跟他们说，你好，我是半神，我用虚空之力把他从根源上抹掉了。好了，你们现在该给我赏金了？”
艾林白他一眼，“你未免也把他想得过于不可战胜了。”
“事实就是如此，用凡人的手段是无法真正杀死奥德修斯的。哪怕是摧毁他的灵魂，他都能再度复活。”哈尔说着瞥向沉默的蕴，“要不你觉得为什么某位大法师还在这干看着？正常情况他早拔剑了。”
蕴静静注视着男人的背影，“上个月我清理了一座他的巢穴。”
哈尔啧了一声，“哦，太棒了！需要我为您鼓掌吗？”
蕴笑着用剑柄抵住了他的喉，“谢谢，你还是把掌声留给奥德修斯的谢幕吧。”
艾林认真地打量了下他们，“实话说，我感觉你最近越来越有人味了，蕴。”
那双美丽的银眸微张，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后绽出了摄人心魄的笑容，不同于他常见的微笑面具，这笑容一直落到了眼底，甚至还带着难以察觉的羞怯。
“这可以视为对在下的欣赏吗？”
艾林耸耸肩，“就像你喜欢看到阴阳怪气的哈尔，我也更乐于见到真实的你。虽然没认识多久，但我们算得上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了，没人会喜欢戴着面具的朋友吧。”
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抱歉，我……”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说说。”艾林发现自己把局面弄尴尬了，赶紧扯开话题，“我们需要现身吗？还是把奥德修斯先做掉，哈尔？”
哈尔的金瞳在黑暗亮起，仿佛幽幽鬼火，“怎么，你们终于从二人世界中走出来，意识到这儿还有个第三者吗？”
艾林咋舌，“我现在可以肯定了，斯加拉的表象人格一定是受到你的影响才会那么恶劣。”
蕴挑了挑银眉，“事实上在没有建立伪装人格之前，哈尔并不那么受异性们青睐。”
“那也比某位千年老处男要强得多。”
艾林：哇哦。
蕴笑着举起手认输道，“好吧，我们还是先来探讨下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吧。”
地狱，黑海。
怀抱水晶球的黑发女子抬头望着夜空滑落的流星雨，“哇，好美，那是什么？”
“流星雨，会持续好几天。”身形壮硕的恶魔将打包好的肠粉递过去，“艾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嗯？”女子歪着头，有点疑惑的模样。
身旁的梅其拉用尾巴卷住了她的腰部，拖着她往前走，恶魔还热情地招手道，“再来哦！”
虽然很嫌弃这家伙，但既然答应了他，大橘就不会毁诺，将梦境中的艾林化身作为容器接纳了他，同时为爱丽丝寻找神力碎片构建躯体。
但他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那建立在斯加拉记忆上的自我，不过是水面倒影，一旦水干涸便消失无踪，现在残留下来的那部分究竟是什么，连大橘也说不出清楚。
在融合了斯加拉的记忆后，大橘原本觉醒的自我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紧靠着艾林维系他和过去的联系。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该很讨厌斯加拉，尤其现在他用着艾林的模样，还满脸一无所知的好奇。
可他又真正保护了他，他滤掉了大部分具有侵蚀性的记忆后，令他仍保有了作为大橘的自我认知，不至于成为真正的神明转世。
大橘还不太懂感情这种事，他只是本能地讨厌他，却又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
走到一处僻静的花园里，大橘松开尾巴，将女子丢在长椅上，分给了她一盒肠粉，便埋头享受起自己的晚餐。
她看着面前的包装盒，有点手足无措，她显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吃这东西，所以她先打量了下大橘是怎么打开包装盒，然后学着他笨拙地把头埋进了包装盒里。
但人形和兽形的距离差距实在过大，更何况大橘根本不是用舌头去舔，他是操控食物排队送进嘴里。
“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吗？”
她抬起头，夜色朦胧中有个黑发少年正向他们走来。
他脸上带着笑，漆黑双眸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她死死抱住水晶球，警惕地慢慢退后，即使她空白地就像一个新生儿，但依旧能感觉到别人的善恶。
大橘甩了下尾巴，灿金双瞳对上了少年。
王谢没有再靠近，他站在原地凝望着面前的梅其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斯加拉？”
他嗤笑了一声，带着浅淡的嘲讽之色。
毛茸茸的虎脑袋上自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大橘还是那副丧气样。
“我得到了我要的，这就够了。”
直到此刻，再度听到这千年前熟悉的声音，王谢才真正确认，斯加拉回来了，不论祂用哪种方式，祂成功了，祂胜利了，祂成为了他。
而他只是个时日无多的失败者，天天忙着交待自己的后事。
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女人悄悄拿回了打包盒，里头的食物她才尝了一口，真的很喜欢。
王谢却突然上前，夺过了她手里的打包盒，掰开了赠送的筷子，夹起了被咬了一口的肠粉，“筷子是这么用的，人要用工具吃饭的。”
她依然是一脸懵懂，这令她艳丽的容貌带了几分天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王谢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试试看吧，其实做个人也不错。”
她学着王谢用筷子把肠粉拨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对她好一点吧。你应该感激她。”王谢狗胆包天地摸上了大橘的脑袋，“如果不是梅其拉还是你的主意识，艾林根本不会搭理你。”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大，橘。”王谢得意地笑着，他似乎终于找回了点场子，“你知道大橘，在我们的老家是什么吗？”
一直懒洋洋趴着的大橘突然站起了身，显然他非常在意和好奇这一点。
“不早了，我也该走了~~”王谢却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他打了个响指，身形如幻影隐没在空气中。
泰琳娜合上窗户，目光从夜空坠落的流星雨里滑过，这幕盛大绮丽的美景是为了欢迎另一位女巫，她在各个世界流连百年后，再次回到黑海。
她的资历远比泰琳娜更老，却鲜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许是因为她忙于事业鲜少露面，也许是她不愿暴露自己已投身地狱的事实。但不论如何，她回来了，也会让泰琳娜感到肩上的重量轻一些。
她轻吐一口气，转身看向面带微笑的女人，“抱歉，盖尔尼娅，陛下他最近太忙了。”
“可以理解，他忙得都把我叫回来了。”眼前这位前丰收女神外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她穿着身简单的长裤长袖，脚下的靴子上还沾着泥巴，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接到魔王通知的时候，她还在指导当地居民种植粮食。
“我听说又有一位新的女巫同事了，真是西格莉德？天哪，我小时候可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成了我的后辈。”盖尔尼娅开怀地笑了，“她对地狱还适应吗？现在我最在乎的就是她能不能立刻参加工作。”
泰琳娜算得上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在她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有那位的祝福和源血，她恢复得很快，但要指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帮上忙，我们还不如去学校里挑点优质毕业生。”
“哦，那位。”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但盖尔尼娅也能感受到一位新的神明已经诞生，她的眼神一暗，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她们又聊了会这些年来的生活和工作，正说到独特的异界风光时，魔王推开门走了进来。
“欢迎回来，盖尔尼娅。”祂看起来与以前没什么区别，这理所当然，作为希莱普斯，地狱的主宰，任何事物都无法撼动祂分毫。哪怕明天黑海就将毁灭，祂的脸上都不会流露出一丝惊讶。
但她却轻声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吗，陛下？”
祂的脸上露出笑容，在分化出人性□□后，她就再没有见过的笑容。这笑容令她恍惚了片刻，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就快死了，我需要你辅助泰琳娜，成为下一任希莱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