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章 原谅我一次
包厢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逼真的山海景色和鲸鱼小鹿，都消失不见。
顾明珠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包厢里，只有还燃动垂泪的烛火，和坐在沙发两头，中间仿佛隔了一个银河的鹿海蓝和景临深。
景临深打量着鹿海蓝，主动向她道歉。
“是我不好，安排得太仓促，不够浪漫……”
他原本打算带鹿海蓝乘游艇出海，寻找合适的机会向她表白。
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故，再加上厉慎行又为了救她差点儿丧命，慌乱之下，他只能匆匆向鹿海蓝表白。
要不是厉慎行忽然醒来，他本来可以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他还是想给鹿海蓝惊喜，所以把请鹿海蓝过来的任务，交给了顾明珠。
没想到顾明珠演过了头，让鹿海蓝误以为她有危险，没有化妆，穿着一身休闲服就过来了。
完全没有注意，衣帽间里他提前备下的那条蓝色渐变美人鱼礼服裙。
一定是他准备得不够浪漫，也没有让鹿海蓝有丝毫准备，惊喜不足，惊吓有余，所以她才会拒绝。
景临深在心里已经给鹿海蓝找了无数个理由，只要她随便说出一个，他都相信。
鹿海蓝沉默半晌后，终于问道：“景临深，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疏离得一如从前。
景临深心头生出强烈的不安，声音紧绷：“你想问什么？”
鹿海蓝直直地盯着他，星眸一眨不眨，认真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奶奶患有脑癌的？”
景临深垂下眼帘，桃花眸眼尾轻颤，极力平静地说：“奶奶昏倒后去医院检查的那次。”
鹿海蓝腾地站起身，眼底满是失望：“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奶奶的体检报告，是不是你让人改的？”
景临深飞快地看了鹿海蓝一眼，对上她那双洞悉一切的星眸，终于知道瞒不下去了。
“是，是我让人改的报告。”景临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半年前，我就知道奶奶得了脑癌。”
鹿海蓝无力地闭上眼睛，过了三秒后方才睁开，静静地看着景临深。
“那晚我喝醉酒，误进了你的房间，和你阴差阳错在一起。那次，你真的被人下药了？”
景临深没想到鹿海蓝竟对这件事也起了疑，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开口。
“是真的。不过，我之前就知道，那个女人递给我的酒，有问题。”
是他心甘情愿中了药，为自己的卑劣算计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鹿海蓝心底最后的一抹希冀，彻底被景临深掐灭。
她用力咬着唇瓣，下唇咬得泛白，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鹿海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如一道缥缈云烟，随时会被风吹散。
看着她摇摇欲坠，几乎快要站不稳的样子，景临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鹿海蓝知道他的算计，一定会怪他。
可是，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在集团事务上，他也利用过鹿海蓝，本以为她会生气，可她并没有计较，甚至还主动配合他的利用。
景临深本以为，就算鹿海蓝知道了他设计她结婚领证，说不定也会原谅他的。
可是，看着鹿海蓝的脸色，景临深就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失望了。
“让奶奶放心，只是一部分原因。”景临深复杂地看着鹿海蓝，“我担心你会和厉慎行旧情复燃，不想给你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果然和她猜到的一样。
鹿海蓝怔怔地看着景临深，从来没有觉得，他这张昳丽俊美的面容，竟如此陌生。
工作上他算计利用她，她看在奶奶和景家的恩情上，可以不计较。
毕竟，助他拿下景氏集团，完成奶奶的心愿，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
可是，在感情上，他怎么能把她当个傻子似的骗得团团转？
她没想过要和厉慎行在一起。
景临深用手段算计她，却是另外一回事。
见鹿海蓝转身往外走，景临深的心头涌出强烈的不安，一把抓着她的手腕，近乎乞求：“海蓝，别走！”
“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从前，他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烦，从来都是理直气壮，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认错。
鹿海蓝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她动作很慢，却很坚决地从景临深手心里拔出手腕。
“景临深，我想要的感情，不能有算计。”
她轻声说了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景临深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着她。
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在她耳旁恳求：“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算计你。”
以后？没有信任，哪里来的以后？
鹿海蓝一动不动，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
整个人像是一棵木头，任由他抱着，身体却愈发冰冷。
直到，景临深的脸颊，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湿意。
察觉到那是鹿海蓝的眼泪，景临深一时无措，只好松开了她。
鹿海蓝重新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景临深看着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心口隐隐作疼，迟疑了一瞬，终究没有再追过去打扰她。
重新回到包厢，关闭灯光，又按下遥控，之前的山海景色和鲸鹿，重新在包厢里出现。
这是他以前无意捡到，被鹿海蓝撕成碎片的漫画。
他小心地复原，保存了这么多年，如今用声光电复刻打造了和漫画一模一样的场景。
他想让鹿海蓝知道，曾经他们其实是彼此喜欢着的。
虽然种种误会让他们错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可如今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靠在墙壁上的星空字牌，景临深无力地靠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无比嘲讽。
忽然。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处，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花香。
意识到来人不可能是鹿海蓝，景临深眉心紧皱，一双桃花眸倏地睁开，犀利地瞪向来人。
只见穿着深蓝色渐变美人鱼礼服的江心月，娃娃脸上噙着乖巧甜美的笑容，摇曳着朝他走来。
那一瞬，景临深仿佛看到了鹿海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