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康殿
夜峥浑身破破烂烂，一身狼狈，脸上也全都是伤。
鼻青脸肿。
他乘着月色从外面回来。
宫女欣儿就守在大殿外面，在看到夜峥面无表情的要进来的时候，她双臂环胸，一脸傲慢的拦住他：“六皇子，娘娘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
又是不方便。
夜峥扯了扯唇，没有说话。
眼底更是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一点波纹都没有。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转身离开，这一次，而是就往回走了两步，站在大殿外，然后跪了下去。
对于他这一举动，欣儿早就习以为常了。
甚至就连看着夜峥的视线，也是冷酷无情，清秀的脸上有着一闪过去的讽刺：“六皇子这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想要让娘娘给你兜底做主呢？”
“奴婢奉劝六皇子，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我想要见母妃。”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一向话少，跪在殿外这么多次，头一次用这副坚定的语气和欣儿说话。
就连欣儿都愣了一下。
夜峥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要见母妃！”
估计是被他这副坚定的样子给吓到了，而且六皇子给她一种错觉，若是见不到娘娘，他就打算一直在这跪下去，不打算起来了。
想到这里，欣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转身去了大殿。
很快，就看到一个身穿单薄，衣着凌乱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了。
女人满脸怒容，手中还拿着一个鞭子。
精致的一张脸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尤其是她的视线落在夜峥的身上，说不出来的嫌弃与憎恶。
甚至母子俩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她直接杀气腾腾的走到夜峥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客气的一鞭子抽打在夜峥的身上。
“啪——”的一声。
夜峥本就破旧的衣裳，被柳燕一鞭子给打的，瞬间皮开肉绽！
小小年纪的甚至没有喊一声疼，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源源不断的向外流出，他此刻的神情有着和他年纪不符的成熟与隐忍。
即便换作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在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时候，也做不到一声不响，甚至连一声闷哼声都没有发出来。
夜峥身上的伤，还有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寻常的母亲，要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打成这样，早就心疼的将自己的孩子给抱在怀里安慰了。
而柳燕对眼前皮开肉绽的儿子，非但没有半点的心疼，甚至一鞭子打在他的身上，将他打的皮开肉绽，她只觉得还不解气，扬着手中的鞭子，又是狠狠的一鞭子甩在了他的身上！
夜峥是吃痛的，却是倔强的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柳燕连续三鞭子打在他的身上，将夜峥打的浑身是血，这才见她愤愤的收回鞭子：“我不是给你说过，让你想死哪死哪去吗？还回来干什么？！”
“弄出这副恶心的样子又给谁看？！”
“我有事想要求母妃……”“啪——”
又是一鞭子不客气的甩在脸上。
夜峥只觉得自己的口中一片腥甜，就连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她被柳燕这一鞭子给抽打的，整个身形不稳的狠狠摔在地上。
有那么瞬间，夜峥险些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只见他倔强的伸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重新跪在地上，目不斜视的望着柳燕，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有事，想要求母妃帮忙……”“啪——”
又是一鞭子甩在脸上，柳燕这次直接将他踩在地上，一只脚狠狠的碾压着他鲜血淋漓的一张脸：“该死的下贱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帮忙？”
“我现在都巴不得你早点死了！或者你死在那些皇子公主们的手上！”
“我现在光是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听着自己的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么绝情没有半点温度感情的话。
夜峥早就习惯了！
他被柳燕踩在脚下，一张清秀稚嫩的脸被她踩的扭曲，他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求母妃帮忙……”
“你还敢说！”
柳燕不由得加重脚上的力度！
这一刻，夜峥只觉得自己喘息都困难，他的双手死死的扣住地面，灰尘钻进他的指甲里，是疼的。
他的指甲都是血。
“我欠了太子的恩情，求母妃帮我……”
听到他说了什么，柳燕的理智逐渐回笼。
就连踩在夜峥脸上的脚也在这一刻收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的夜峥。
夜峥也在能动了之后，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跪好。
只不过瘦小的身体得到重创，这次的他，爬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就连跪在地上的身形也有些不稳。
他瘦弱单薄的身躯在颤抖，不知道是被打的失去了直觉，还是怎么回事。
而柳燕现在压根就懒得管他这些，听到他提到太子，她眯眼，看着面前的夜峥：“你欠了太子什么恩情？”
夜峥平静着一张脸，将今日在学院里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听到夜峥的话，柳燕的神情颇为诧异！
很快，她就笑了，看着面前的夜峥一脸的讽刺：“贱东西，你可真是祸害啊！不仅是我的祸害，在别人那里也是一个祸害！”
“你今日，可是要将太子给害死了啊！”
这是夜峥，自打跪下后，哪怕遭遇柳燕各种无情残忍的毒打，他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表情。
但却唯独，在听到柳燕说，他要害死太子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闪现过一抹痛苦的表情来。
母妃说的对，他就是一个祸害。
是母妃的祸害，也是别人的祸害！
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
他虽然是夜圣的六皇子，可是就连宫里头最下贱的奴才都可以随意的欺凌玩弄他！
这些年，他这个所谓的夜圣六皇子，却过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柳燕一声冷笑：“你的事，我都懒得管！太子，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夜峥，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有本事你自己去解决啊！”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指望我为你做任何事！哪怕那些人当着我的面将你活活打死，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柳燕无情残忍的话，听到夜峥的耳朵里早已麻木了。
他只是跪在地上，一再重复着方才的话：“求母妃，帮我……”
“你还敢求我！”
柳燕作势又要打他！
只不过这次柳燕的鞭子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一旁的欣儿看到情况不对，连忙拦了下来：“娘娘，您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六皇子只怕真的就没有命在了！”
“那就去死！”
柳燕死的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鞭子：“本来就是一个该死的贱东西！”
……
“早就听闻柳昭仪似乎很不喜欢六皇子，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不喜欢他。”
这六皇子哪里是柳昭仪的孩子啊，这分明是仇人的孩子啊！
放眼这个世上，有哪个做娘亲的，舍得将自己的孩子给打的皮开肉绽，半死不活？
青儿背着自家太后来到安康殿。
老远的就看到夜峥单薄弱小的身板在那跪着了。
一地的鲜血，那涓涓鲜血一看就是才从他的身上流出来的，很快将他身下给染红了，就像是一大片血海一样。
很不巧的是，云姝来的有些晚，因为她过来的时候，柳燕刚好收手。
将手中的鞭子凶狠的扔在地上。
“奴婢现在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后宫的那些奴才都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六皇子了。”
按理说，六皇子的母妃好歹也是一个三品昭仪，即便现在不得宠了，这三品昭仪的头衔也还在。
只要柳昭仪愿意护住自己的孩子，这后宫中，别说奴才了，即便是那些皇子公主们，显然也不敢这么明面的欺负六皇子！
也算夜峥还是有些良知的，没有像夜无忧说的那么不堪。
至少是为了夜云裳才挨的这一顿打！
害——
同样是自己的皇子皇孙，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皇帝生性风流，子女众多。
云姝身为太后，这些年久居慈宁宫，也并不是每个皇子皇孙都认得出来的。
就好比这夜峥，得有七岁了吧？在这后宫里头，她却连他的面一次都没有见过。
也只是偶尔听到宫里的人提起过。
只知道他有个母妃是个三品昭仪，然后人在后宫也十分低调。
反正对她这个皇奶奶肯定也不咋孝顺。
毕竟别的皇子皇孙早就承欢膝下，嘴巴甜甜的皇奶奶皇奶奶喊她了，就像是太子和夜无忧那样的。
“六皇子，娘娘说了，你要跪让你滚一边跪去，别污染了安康殿的圣地，让你这股子肮脏的血腥味都飘到大殿里面去了！”
大殿外，欣儿从里面出来。
看着浑身是伤，满身是血的夜峥，非但没有半点的同情，还在一脸讽刺厌恶的冷讥热讽。
夜峥没有说话。
跪在地上，瘦弱的脊背挺的笔直。
欣儿见他跟个木头一样，冷哼一声，直接将安康殿的殿门给关了！
彻底的将他隔绝到殿外！
“太后，六皇子好惨啊……”
青儿慈母心泛滥：“太后要不要你和皇上说说，让六皇子过继到奴婢的名下吧……”
云姝：“？？？”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要真过继也得过继到哀家的名下！”
“可不能过继到太后你名下啊！这样皇上和六皇子的辈分就乱了，六皇子就得喊皇上大哥了。”
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