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到农家
飞鸟还林,夕阳染红山坳,远处的村庄也升起了袅袅炊烟,仿佛在呼唤劳作一天的主人归家。村民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归,一路笑着讨论今年又可以丰收,能给孩子添一件衣裳等等。
而这份热闹止步于村东头,在村西头的老余家安静非常了,谁也不敢高声言语。正屋的余家两老和余二郎、与四郎均沉默不语,知道余家长孙领着大夫从西屋过来,余二郎急忙问道“大夫,我家三妮怎样,啥时候能醒?”却只见大夫拱手到“令爱头部被石头击中,有一婴儿拳头大小的肿块,老夫已施针,放出部分淤血。但伤在头部,情况复杂,现在只看令爱造化,只看今晚能否醒过来,否则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吧。”听大夫这话,与二郎及余老头夫妇均面色灰白,伤心之情难以言表,最后还是余老头出言谢过大夫,并让长孙余霖送大夫离开。
西屋里的余二媳妇李氏却不管不顾哭出声来,握着床上的小女孩的手,但反反复复只有我苦命的孩子这些话语,余霖回到西屋安慰母亲,“妹妹已经放出淤血,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妹妹好好修养,熬过今夜再说。”而后又对余大家的和余四家的说道“祖父祖母请大伯娘和四婶一起去正屋,也请二妹妹和四妹妹同去。”说罢就拧干毛巾给妹妹擦洗额头,在一干人等离开后又让母亲去正屋,自己一人能照顾妹妹。
余老头一杆旱烟直冒气,老太太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二妮,到底怎么回事?让你带四妮去玩,三妮怎就掉到河里还砸伤脑袋?”
堂下的余二妮低着头眼神闪烁,沉默不敢吱声,但在爷爷有狠敲烟头后终于抬起头说道:“都是沈宝珠干的,是她把珠花扔到河里让三妮去捡的。”站在余四媳妇后的宝珠则哇的一声哭了,啜泣道“是二姐说要教训教训三姐的,她说小河里水不深,只是让三姐出个丑,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这话余二家的再忍不住“二妮,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狠毒,我家三妮哪里对不住你,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水又不深,是她自己撞到石头上的。”二妮还在狡辩。
“大嫂,你就是这样管教女儿的吗?”余二郎终于开口,却是不好与小辈计较,“等大哥回家我倒要问问大哥,我家三妮是不太伶俐,但也不是给你们这样戏耍的。”
此后正屋除了女眷高高低低的啜泣,无论是坐在上首还在大口抽旱烟的余老头,愁眉不展的余老太,还是在左侧的与二郎夫妻,右侧的与四郎一家,以及想开口又不敢言语的余家大嫂,竟在无一人言语。众人都知道如果三妮醒不过来,那么此事可能就无法善了,不是两老如何偏心,也不是余二夫妇能有多大本事,实在是他们的长子,也是余家长孙余霖过于聪明能干,小小年纪就在读书上就展露锋芒,使得两老更重视这长孙的意见。
日落西山后,外出的余大郎一到村口就被大妮拉住,告知今日四叔回家,二妮带两个妹妹到河边玩耍以及三妮落水的情况。
其实大妮也知道自家妹子向来不服三妮一个半傻的丫头,明明也十岁了,但因行动迟缓,语言迟钝就可以不干活,不仅二叔二婶宠着,就说余家备受重视的长孙余霖更是捧在手心里,散学后总能给三妮捎带点头花发绳,小吃零嘴。都是女孩,但偏偏愚笨的还更受宠,这几年看过去还长得愈发亮眼,大妮一向以大姐自居,尽力做到公平对待底下的弟弟妹妹,但是一向心高气傲的二妮就难以忍受,凡是都要争个输赢,今天更是怂恿四叔家的宝珠戏弄一番,不想惹出这样的祸事,但事已至此,眼看三妮醒不过来,只有含糊掉此事中二妮的过错,大妮悄悄溜出来给余大郎通气,想一个对策保全自己的亲妹妹。
“孽畜,这个孽畜在哪里?”余大郎一进家门就先嚷起来,进到正屋更是薅来一根笤帚直接就往二妮身上打去,“三妮平时多乖,多听你的话,你们姐妹形影不离的,多好的感情啊!怎的就掉河里了,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
边说边撵着二妮打,只是有多少是真打二妮身上的就难说。在余大郎的暗示下,二妮边哭便认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妹妹,哪里晓得她就那么实在,真就下河给捞珠花,偏撞到石头上去。爹,我错了,别打了。”终于余大郎也撵累了,扯着二妮进正屋后就跪在余老头跟前,“爹,娘,这孽障今天就是打死她给三妮赔命我也绝无多言,只是老二,这二妮也不是成心要害三妮啊!”
“不是成心的,那四妮一来就能去戏耍我家三妮吗?还能让她往河里跳?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挑唆,只是四妮一人干的不成?”李氏的就急了,“大哥这是一顿笤帚就想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啊,可怜我的妮儿还没有醒过来,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槛?”说罢又哭起来。
“我家宝珠才来这乡下几次,要不是明天过节,谁乐意来啊,一来还被有心人挑唆,这丫头才七岁,她能懂什么深浅?二嫂我给你陪个不是,三妮的医药费我们出,但背后的人才是祸首。”余四媳妇沈氏的也急忙辩解,可不能让这锅给宝珠背上,要不传出这跋扈、毒害姐妹的名声姑娘家可怎么洗的干净。
余大媳妇陈氏的也帮腔道“一个傻丫头,一直都是大妮二妮照料的多,她自身就蠢笨,磕到哪里,碰到哪里不是常有的吗?只是这次磕到脑瓜子上了,她自个运道不好能怨谁,难道还要大家不错眼的看着吗?”这番贬低一个生死未知的侄女,不仅余二郎夫妻气的发抖,连余老头等也难以相信平时不多言语的老实人会有如此漠视人命的言语,余大郎也迅速等了媳妇一眼,使她不敢再多坏事。
一阵凉风吹过,漆黑的西屋中,余霖没有点灯,听到这话,即使心中有再多不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现在他一心只有躺在床上的三妮,这是他的嫡亲的妹妹,这个妹妹尽管凡事慢别人一拍,但是会把母亲煮的鸡蛋悄悄藏起来留给她,会笨手笨脚的把他不要的字收起来,会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跟着,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个妹妹就是个小傻子,可他知道妹妹只是说话慢,手脚慢,不懂别人的话中机锋,但从来不傻,她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心中有数的,知道谁好谁坏。妹妹若醒不过来,那么大家也别想好好过好这个中秋节。
一大家子就这么空耗着,也没谁敢说开饭。
“妹妹”,余霖突然喊道。床上的小女孩手指动了,同时眉头皱起来,慢慢的睁开眼睛,但她却是一片疑惑和茫然,自己不是掉下悬崖了吗?怎么一睁眼就是木柱土墙的房子,现在还有这样的危房吗?边上的这个青布长衫的少年又为什么叫妹妹?但是当她看向自己的手更是吃惊,手怎么变小了,这不是自己的手。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跑进来一对穿着褐色短打的中年夫妻,关切的喊着“我的妮儿!你终于醒了。”之后更是跑进来五六个大人、三四个少女孩子。在如此多的陌生面孔下,余馨儿更不敢轻易说什么,加上头部的伤口疼痛,她索性闭口不言,这还恰好符合三妮的一贯作风。
“三妮儿,头还痛不通,可是饿了?”李氏一连串的询问,其中关心之意倍显,“孩子,可有不适?”这是余二郎的关切。“父亲、母亲,妹妹刚醒,别吓着妹妹。”最终还是少年替余馨儿解了围,“给妹妹弄点吃的吧。”于是李氏急忙出门,其余人等确认三妮已经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少年的妹妹刚醒,需要休息的提醒下离开,正屋里终于点灯开始中秋晚饭。
“三妮儿,先喝点粥,娘再给你煮个鸡蛋去!”李氏匆匆忙忙的来,放下碗,叮嘱完少年看着妹妹喝粥后又离去。余馨儿在少年的目光下喝了粥,就借口伤口的疼痛难忍,要先休息,余二郎和少年也吹灯关门离开,让她休息。月上树梢,正屋的晚饭和吵嚷声终于结束,余馨儿也终于能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