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湖
秦晃兄妹一回到民宿就一脸严肃地钻回房间,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我和陈志捏了无数个爆珠蜱虫,现在手指上的触感都记忆犹新,光头更别说了,这会儿还有点头疼。
三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店要了三份家常拌面,这还是我们几个大男人第一次吃拌面不加面,胃口实在一般。
方昊把我们的房间换成了一间三人房,打了个骨折价,平时除非游客强烈要求,我们一般都会选择住在贾登峪,而不是喀纳斯,没别的原因,旺季实在是太他妈贵了,要不是秦晃兄妹放话房费自理,这三万别说盈利了,连房费都不够。
还好方昊打了折,不然我们几个宁愿去睡后备箱。
吃完饭我们轮流洗了个战斗澡,美美地躺在床上,陈志在他的床边铺了个小毯子,摆上一个花边枕头,这就是陈小花的铺盖。
光头在床上摆出一个美人鱼造型,挺像个大海牛,他美滋滋地嘲笑陈志:“那枕头搞笑的嘛?还没有它屁股大。”
陈志不以为意:“你懂啥子嘛,这叫仪式感。”
“啊行行行。”光头嘴上迎合着,然后翘着兰花指很有仪式感地关了灯,世界顿时安静了,昏暗的房间终于让我得到久违的松弛。
房间里开始响起细微的鼾声,我的意识也逐渐混沌。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硬生生把我从混沌里生拉硬拽出来,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有没有睡着,点亮手机看了一下,凌晨三点。
我“滕”地一下坐起身,脑子冒出一个想法:喀纳斯为什么要有法律?
深吸一口气后,我一把掀开被子就下了地。
门口站的是秦晃。
“你白天说的那个湖,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他身上外套鞋子一个不少,装备齐全,这哪是来问我的,这就是来绑我的。
“兄弟,旅行社也有营业时间。”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半夜敲门,我们看起来很像夜间营业的人吗?
我抹了把脸,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烦躁。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谁家旅行社也不能这个点儿带人出去,你要是非要现在走,你……得加钱。”
秦晃也没拒绝,点头说道:“可以,麻烦小声点,我妹妹不去。”
我叹了口气,侧身让开房门:“你先进来吧。”
秦晃进了门以后就站在门口,大高个子快跟门框一样高了,像个门神一样堵在那里。
我随手打开大灯,在陈志和光头后背上一人拍了一下,他俩眯着眼睛从被窝里爬出来,像被赶海的人从石头底下掀出来的螃蟹一样不知所措。
“天亮了?”光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我没好气地回了句:“天没亮,来钱了,不想赚就接着睡。”
光头一听这话瞌睡虫顿时没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太阳掉了还有我的光头顶着,有赚不赚王八蛋。”
我们三个用最快速度收拾着东西,大家也不是头一回夜间行动了,该拿什么装备那都是轻车熟路。
临走的时候陈志看着自己脚边的陈小花犯了难:“花儿咋个办嘛?”
最后我们几个大男人踮着脚尖敲响了方昊的门。
门还没开我就听见方昊骂骂咧咧的声音,温州话我听不懂,但一定骂得不太干净。
房门拉开,方昊穿着大裤衩大背心,顶着鸡窝头眯着眼睛看着我们。
“方老板,帮忙带会儿孩子,不玩儿手机不哭闹,好带得很。”
我边说话,陈志边把陈小花往前推了推。
方昊看了眼陈小花,又看了看我们,说了一句:“你们有病吧!”
随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没办法我只能趴在门上说了句:“方老板,我不知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它会不会啃遍民宿里的每一棵发财树。”
话音刚落,房门再一次被打开,方昊面无表情:“让它给老子进来……”
安顿好陈小花以后,我们总算是能安心出门了,这次有车,也不用骑马,十公里左右的路程随随便便就到了。
一路上陈志和光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秦晃从不接话。
湖泊附近灌木密集,我们只能把车停在空旷地带。
我对光头使了个眼色,他从车座底下拿出包着黑布的猎枪递到我手里。
这时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秦晃突然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十分凌厉。
“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去吧。”他沉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着他的眼睛坦然回道:“兄弟,不管你信不信,但这夜里的深山真不是开玩笑的,拿钱办事,我们不光得保自己的命,更得保你的命,就看你信不信我。”
秦晃沉思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附近不光有树林,灌木也很密集,近半人高的灌木正好挡在我们视线面前,只能听到水声,却望不到湖面。
短短一节小路,几个人边扒拉边走,费了不少劲,露出来的脖子被坚硬干枯的树枝划得全是道子。
“就是这里了。”
这个湖在夜晚中更加黑沉,乍一看黑压压一片,月亮倒影清晰地在湖面摇曳。
不对,摇曳?
“你们刚才听到水声了没?”
其他几个人纷纷点头。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秦晃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
我点点头,指着水波荡漾的湖面说道:“上次我看过了,这个湖是个内陆湖,没有活水口,现在也没有风,按理湖面不应该有这么大范围的波动,而且这还是圆形涟漪。”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水面渐渐平稳下来。
也就是说,这大大小小的涟漪下有东西,而且不少,应该是在我们出现之前刚刚钻进水里。
我给大家做了个手势,几个人钻回灌木丛里,悄悄蹲在树丛里掩盖住身形。
就这么蹲了将近二十分钟,蹲到光头都觉得不耐烦了,他刚要张嘴抱怨就被我一把揪住了嘴皮子。
秦晃指了指湖面,只见水面上微微泛起涟漪,那涟漪越散越大,没一会儿,水波正中冒出一个灰白色光溜溜的脑袋。
那脑袋越升越高,灵活的转着脖子四处查看,那圆溜溜的橙黑双眼格外熟悉,赫然就是我和张海在喀纳斯河见到的“湖怪”。
除了我这个与它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其余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湖怪”在水面晃了一圈后一个翻身又回到了水下,没过一会儿,水面泛起越来越多的涟漪,一颗接着一颗的脑袋接二连三冒出水面,粗略看去大概有十几个,有大有小,大的比我之前见到的那个还要强壮,小的就像半大的儿童。
它们就像在湖里玩耍,长长的脖子在水面上上下下地起伏,月光惨白,漆黑的湖水里漂着这些灰白怪异的“湖怪”真是要多渗人有多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