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土鸡瓦狗

    山坡上来人，正是黑虎寨大当家石开世，闻听报信赶到此地，正好截住了秦重二人。

    石开世三十来岁，黑壮五短，臂膀堪比常人大腿粗细。浑身上下，透着彪悍气息。此人原是铁匠，祖居河东平阳县。妻女皆被恶霸害死，一怒之下屠了恶霸全家，逃来金粟山落草为寇。

    两年前，郎宗瑜被官府通缉，仓皇无处可去，正是石开世伸出援手。但是，郎宗瑜毕竟是良家子弟，幼承庭训宁死不愿为匪。也因此，石开世承诺，郎宗瑜去留随意，绝不勉强。

    秦重从箭矢上收回目光，望向了山坡。山坡上，一排站在十四五人，个个弯弓搭箭，正瞄准着秦重二人。瞧着这架势，只怕一言不合就要乱箭齐发。只见当中一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狗子，何故叛我黑虎寨？”此人正是石开世，面沉如水，隐含怒气。

    郎宗瑜闻听一皱眉头，似是没想到大当家会如此说。但是，他自觉此番不告而别，终究是不太仗义。因此双拳一抱，冲着山坡上高声说道，“对不住大当家，郎宗瑜今日离开，黑虎寨大恩来日必报。”

    “按山规，叛寨者乱箭穿心。”石开世身旁，有一人站出来说道。

    “大当家曾许诺，去留随意，今日留难是何道理？”郎宗瑜也有了火气。

    “你？”此人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见石开世一摆手，登时噎住了话头儿。

    “狗子。”石开世沉声说道，“可还记得当初，你家罹大祸，惶惶不可终日，是谁帮了你？”

    “大当家收留我，恩同再造，郎宗瑜没齿难忘。”郎宗瑜见石开世说话，抱拳行了一礼。

    “黑虎寨可曾薄待你？可有人对不住你？”石开世接着问道。

    “不曾。”郎宗瑜气息一滞，低头说道。

    “不错，某曾答应过你，去留随意，绝不勉强。”石开世说道，“你要走，走便罢了。但是伙同外人，杀害山寨中兄弟性命，却是犯了我黑虎寨大忌。即便石某放你走，寨中兄弟也不会答应。”

    “这？”郎宗瑜无言以对，杀人是事实，无法辩驳。

    “人是我秦某杀的，与郎兄弟无关。石当家要报仇，只管冲我来。”秦重与郎宗瑜并肩而站，冷眼望着石开世。

    “老大？”郎宗瑜见秦重一口承认，登时急了。

    “你是谁？”石开世沉声问道。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秦重已被杀了多次了。

    “呵呵，我是谁？”秦重冷冷一笑，接着说道，“自然是被黑虎寨抓来的人。”秦重的目光，一直在山坡上那群人中寻找，却没有见到那个卦师。至于其他人，根本不入秦重之眼。

    “胆敢杀我兄弟，黑虎寨必放不过你。”石开世戟指秦重，厉声说道。

    随着他的话声，一排弓箭又端了起来，冷冰冰的瞄向秦重二人，只等石开世一声令下。郎宗瑜心中一急，猛地跨前一步，挡在了秦重身前。“大当家要报仇，只管杀我便是，放了我老大。”

    “你老大？”石开世闻言，眼神骤然一缩，心中一口怒气勃然而发。石开世难以相信，两人顶多认识两天，怎的就让郎宗瑜甘愿称为老大？两年来，他花了无数心思，却也无法彻底收服郎宗瑜。

    刹那之间，嫉妒，不甘，羡慕，全都化为了戾气。

    恶狠狠的盯着秦重二人，石开世缓缓抬起了手臂。身侧左右的弓箭手，随着他的手势，齐刷刷的一下拉开了弓弦，同样恶狠狠的盯着秦重二人。山坡上下，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秦重抬起手，慢慢推开郎宗瑜，凝目注视着石开世。

    “箭若射出，你今日必死。”秦重冷声说道。

    “哈哈哈。”山坡上，石开世仰天大笑，意态恣意，只当听到了一个笑话。忽然，石开世的笑声，猛地一下戛然止住，一双眼睛冷森无情，嘴角微微上挑，陡然挥下了手臂。

    弓弦“砰砰”连响，霎时乱箭如飞蝗，直向二人飞扑而来。

    秦重早有提防，冲前两步迎上了箭雨，分花拂柳，身如幻影一般穿梭在箭雨之中，“砰砰砰”双脚连踢，竟是精准无误。而他身边的郎宗瑜，舞动双锤好似风车一般，叮叮当当，将箭矢尽数磕飞。

    十数支箭矢射来，却无一建功，秦重二人毫发无伤。

    石开世脸色阴沉，心底却是暗暗的倒吸冷气。郎宗瑜的战力，石开世很清楚，能挡住乱箭一点不奇怪。但是莫名出现的一个少年，竟是比郎宗瑜更加出色，轻描淡写，却化解了箭阵的威势。

    这让他的心里，不由的生出更凶狠的想法。无论如何，不能放秦重二人活着离开。

    因为一旦放他们逃走，必将是黑虎寨最危险的敌人。

    “再放。”石开世高声喝道。

    “砰砰。”又一蓬箭雨洒了过来。

    “借你双锤使使。”不见秦重如何动作，郎宗瑜陡觉双手一空，双锤已到了秦重手里。

    郎宗瑜的双锤，加一起估计不到百斤，在秦重的手里，简直如同玩具一般。此刻舞动双锤，拨打着迎面而来的箭矢，纵身跨步直向山坡上冲去。势如奔马，踏地“咚咚”有声。

    石开世脸颊抽搐了一下，眼里不由多了一丝恐惧。这样凶猛的冲势，他从未见过。

    “放箭，放箭。”石开世的嘴里，下意识的喊叫了出来。

    眨眼间，秦重已冲到半坡，离着箭阵不过二三十步。而这时，箭阵也慌乱起来。箭矢虽射了出去，但是却毫无准头，根本连秦重的影子也射不到。更有手软，已经拉不开弓弦。

    “放弩箭。”石开世猛地转头，冲着身侧大吼一声。

    “嘣。”一声巨大的崩响，从箭阵的右侧传出。哪里，一具长宽近丈的床子弩，射出了八尺长的弩箭。

    弩箭夹着刺耳的厉啸，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刹那间扑到了秦重眼前。电光火石之间，秦重双锤猛然一合，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八尺长铁箭霎时转了方向，直冲向了半空之中。

    “杀。”秦重一声怒喝，三步两步跨过短短的距离，纵身扑入了箭阵。

    箭阵的威力，在于远程密集压制敌人。一旦被敌人冲入阵地，往往意味着箭阵的覆灭。所以，军伍之中箭阵的前方，都有层层护卫力量，保护着箭阵的安全。而黑虎寨乌合之众，自然没有这样的见识。

    当真是虎入羊群，双锤展开横扫一大片，碰着就死挨着就亡，箭阵登时大乱。

    到了这时，石开世早已亡魂皆冒，转身就想逃走。可惜，刚逃两步已被秦重追上，一脚踹在后背。石开世一个打铁匠出身，即便有些武艺，又怎是秦重对手？登时被踹翻在地，抡锤就砸。

    “饶命啊。”石开世这下真的吓到了，再顾不上什么寨主威风，凄厉的大声讨饶。

    “本不想杀你，如今下场，乃是你自找。”秦重冷哼一声，一锤击向石开世的头颅。

    “老大留情。”正在这时，一声急促的呼喊，传进秦重的耳中。顿时，秦重手中铁锤猛然顿住，离着石开世的脑门儿，也不过是半寸距离。秦重暗暗叹息一声，收起了铁锤，转身望向飞跑而来的郎宗瑜。

    秦重知道，当着郎宗瑜的面，恐怕是杀不了石开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