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怒！
第五百六十八章 怒！
厉锋等人虽然都不再打徐有方那神秘的控尸之法的主意，但这个方法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否顺利，如果这个方法不行，他们可还是要去拼命的。
所以表面上看去所有人都风平浪静，可暗地里每个人都在关注着徐有方的一举一动。
一看到徐有方脸色不对，厉锋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他这一声低呼不好，厉锋浑身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徐有方嘴巴微张，鼻翼剧烈的扇动了几下，又是恼怒又是羞惭的咒骂道：“特么的，忘了那老头儿不会说日语了！““老头儿？什么老头儿！“火炮听的一头雾水，小声嘀咕道。
他的脑子慢，还在纠结老头儿是个什么鬼，可厉锋他们几个却是立刻就明白了最关键的问题，一个个也是脸色骤变。
是啊，加藤一夫可是个如假包换的日本人，这打入人家大本营却不会说日语，这不是搞笑呢吗？
老枪连忙推了地图一把，急声道：“地图，你小子不是会好几国语言吗？你去给徐导翻译！“
在他看来，加藤一夫是被徐有方控制的，加藤一夫会不会说日语完全取决于徐有方会不会说日语，那只要给徐导配个翻译不就行了？
可老枪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徐有方还没说话，地图就已经一脸苦涩的道：“我给徐导当翻译没问题，可徐导有把握把对方说的日语准确的复述出来吗？“看见众人又把目光看向自己，徐有方一脸的凉笑：“我有个屁把握！”
只有他和夏熙瑶清楚，这根本就不是翻译的事儿，现在加藤一夫的言行举止完全掌握在器灵老头儿的手里，徐有方虽然可以通过两人之间的联系和老头儿共享视野，但他也只能看没法指手画脚。
而器灵老头儿……你难道直往一个上古修行时代传下来的老器灵去学日语？他不从心里鄙视日语就很不错了！
……
“加藤君，你还活着？！”
指挥家看着面前病病歪歪的加藤一夫，满脸惊喜，兴奋的用日语大声吼着。
然后，他看到加藤一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那种痛苦隐忍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然后是羞恼，再后来变成了咬牙切齿的难堪——反正就像闹肚子的时候痛苦忍耐着奔到了厕所，然后发现所有蹲位居然都被人占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蹲进去爽快无比的一泻千里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带纸……
戏很足啊，面部表情十分到位！
指挥家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肿么了呢，加藤一夫那甭提多拧巴的表情突然重新恢复了平静，然后呵呵一笑，突然扬起手来朝着指挥家那张丑脸就是一个耳光！
指挥家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竟然没有躲开，那只闪着红光的电子眼竟然被这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八嘎！加藤一夫，你疯了吗？！”
指挥家大怒，可他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刚打了自己一耳光的加藤一夫竟然就跟没了魂儿似的，真个人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脚边。
指挥家顾不得发怒，连忙蹲下去摸他的颈部脉搏，可是手指刚刚搭上脖子上的皮肤，指挥家就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
不用再摸了，人都凉了……
没有人能知道指挥家现在的心理状态是多么复杂，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虽然他能力很强，在组织中的地位也很不错，但指挥家却是实实在在的草根出身，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换血拼命搏回来的。像他们这种人一般都有自己的骄傲，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暗地里对于加藤一夫这种修行家族出身的修二代却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能够攀附上这样的家族，在不会失去自由成为家奴的前提下，指挥家又是非常乐于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的。因为只有草根出身的他们，才会知道每一个机会是多么来之不易，才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抓住那些机会。
加藤一夫跟随北原俊介出去执行任务，结果北原俊介被抓，加藤一夫却消息全无，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看好这位加藤家的小少爷还能活着回来。加藤家这一代就这么一个独苗，家族的人都已经找疯了，悬出了重赏哪怕能找到加藤一夫的尸体也好。
指挥家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情，有时候还在想不知是哪个幸运的混蛋能找到加藤一夫的尸体，肯定能拿到一笔不错的报酬，结果今天这个加藤一夫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居然……还是个活的！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那个幸运的混蛋原来就是自己。
可是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你还活着？”加藤一夫这个混蛋居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再然后，居然就死了！！！
我特么招你惹你了，就这么大脾气吗？你把我电眼都扇掉了我都没说啥，你特么怎么反而死了呢？这要是传出去，你们家的人以为是我把你杀了怎么办？
所以……刚刚那一巴掌，就是想栽赃我的吧？
你特么起来给我说清楚！
指挥家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只不过一瞬的时间心里便转过了无数个阴暗的念头，他把电眼捡起来握在手心，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阴沉而缓慢的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扫过。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抵受不住指挥家阴冷的目光，一个手下急忙说道。
砰！
他刚刚说完，指挥家抬手就是一枪打在了那个手下的眉心。
指挥家平静的看着剩下的人：“你们是我的下属，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竟然什么都没看见？这个理由能通过监察部门问询吗？”另一个下属立刻大声说道：“我们看见了！我们看见是支那军人用加藤一夫作为要挟，逼迫我们投降！加藤少爷表现出了武士道大无畏的精神，当场玉碎，是组长您拼死将他的尸体抢了回来！组长英勇，组长是加藤家的恩人！”
“……嗯！很好。”
指挥家沉默了片刻说道：“把加藤一夫的尸体抬到后面去好好安放，我们要把他完好的送回家乡。”
“嗨依！”
两个人抬着加藤一夫的尸体向着后面的老虎背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全身冰凉的加藤一夫不知何时竟有微微睁开了眼睛，眯着眼全神贯注的打量着路上经过的一切。
……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露馅儿了没？”厉锋、老枪等人围在徐有方的身边，表情紧张的注视着徐有方的脸色。
“废话，肯定露馅儿了啊。”徐有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倒没多少郁闷，反而是一副坏笑的味道。
“我靠，都露馅儿了你还这么美？”不知是谁嘟囔了这么一句。
可厉锋却不这么看，他知道徐有方这人虽然很多时候不太正经，但却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漫不经心，于是一手按在徐有方肩膀上，沉声问道：“徐导，你到底让加藤一夫干什么了，别卖关子了，大伙儿都急坏了。”
徐有方乐呵呵的道：“没什么，我让加藤一夫狠狠抽了那指挥家一巴掌，那家伙竟然没反应过来，连他那个电子眼都给抽掉了。”
“啊？！”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徐有方居然这么大胆。
“啊什么啊，反正也肯定装不下去了，能抽一巴掌为什么不抽？”厉锋目光凌厉的向队员们一扫，很不满意自己这些战友们都太过耿直，看看人家徐导这反应速度，一看就是平时占便宜占贯了的。
然而随即他又听到徐有方在一边摩挲着下巴叹息道：“可惜啊，早知道是这样，当时让加藤一夫揣一把枪就好了。”
厉锋顿时就震惊了，还以为自己已经跟上了徐有方的思路，没想到人和人之间确实是要讲天赋的啊……
“徐导，然后呢？抽了一巴掌你就这么开心？”地图觉得以徐有方的为人，应该没这么容易满足。
果然，徐有方笑眯眯的说道：“反正这一巴掌肯定是抽不下去了嘛，我就干脆让加藤一夫真的死了，软绵绵躺下去，装尸体，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指挥家那个家伙居然还想着抱加藤家的大腿，居然让人把尸体抬去了后面，等着撤走的时候带回日本去！所以说，我现在让加藤一夫又偷偷睁开了眼睛，他们把尸体抬去哪，经过的路线以及这路线上的火力布置，我就都能知道！”
这一下，众人是真的震惊了。
火炮咂么了半天嘴儿，才拼命挠着自己的头皮道：“格老子的，还有这么骚气的操作？？？”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又发现，徐有方的脸色居然再一次的难看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来变去的啊？
厉锋看着徐有方阴沉的表情，觉得自己都快被折磨的神经衰弱了。
不过这一次徐有方没有等着别人再问，而是语气低沉的道：“我……找到你们那个线人了。”
……
两个指挥家的手下最终把加藤一夫的尸体抬到了老虎背的后山。
所谓老虎背和蛤蟆头，其实不过就是两座相邻的小山而已，由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彼此又互为犄角，所以就成了指挥家选定的最后驻营地。
从长虫沟一路过来，路上经过的一切景象自然也都被附身的器灵老头儿看了个清楚，虽然掌握的信息还不算全面，但至少为徐有方等人一会儿通过长虫沟提供了一条相对容易的路线。
但当加藤一夫最终被仍在一个老虎背巨大山岩后面一个不大的山洞里的时候，徐有方通过器灵老头儿看到的画面却陡然一黑。可他却清楚的感觉道自己与器灵老头儿之间的联系并没有中断。这老头儿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居然自己闭上了眼睛。徐有方正怀疑是不是又有人来了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传来器灵老头儿干涩而微颤的声音。
“徐小子……”
这还是器灵老头儿第一次用这种带着明显感情色彩的称呼去呼唤徐有方，可徐有方心里却涌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你突然闭眼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老头儿还是没有睁眼，而是缓缓道：“老夫现在在老虎背后面的一个山洞里，面前是一个年轻人的……尸体。很可能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徐有方心中更惊，急忙传送心意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你睁眼让我看看啊，你确定人已经死了？“
“废话！老夫存在了不知几千万年，看过的死人比你看过的活人还多，你难道敢怀疑老夫的话？！“不知为什么，器灵老头儿的情绪突然抑制不住的暴躁了起来，徐有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只是催促着让老头儿睁开眼，自己好赶紧看看他口中说的年轻人。
“你非看不可？“
“当然了，不管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线人，既然是被那些人杀死的，我至少也得把他好好安葬了吧？早晚还不是要看！“
“好！这可是你要看的啊……”
一个阴暗的山洞映入眼帘，徐有方意识中共享的视野再次开启。然而随着视线从山壁上缓缓移到地上，徐有方的眼睛猛然瞪圆了，一股洪水般滔天的杀意忍不住的升腾而起！
地面上安静的躺着一个年轻人，说他年轻徐有方却无法从他的外貌上判断出他大概的岁数，只能根据他黑亮的短发和苍白的皮肤判断出这个人应该岁数不大。厉锋跟他说过，警方的线人今年不过只有二十四岁，刚刚从警校毕业两年多点儿，还算是个新面孔，所以就被派来执行这次任务，可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徐有方怔怔的盯着那个年轻人的尸体，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与厉锋所形容的那个线人相像的地方。
器灵老头儿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人确实是死的，没有一丁点儿被就回来的可能——无论是谁，如果生前遭受了如此恐怖的折磨，恐怕就算还活着，也只会一心求死。
年轻人的额头和两颊满是被利器切割的痕迹，伤口不浅不深刚好让被害人不至于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徐有方甚至看得出那些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的伤口上，还有止血药的痕迹。
他们居然还一边给他治疗，一边继续施虐！
他的双眼眼皮也被割掉，只留下两个稀烂深陷的眼窝，眼珠不是被剜去的而是被枪管一类的钝器硬生生捣碎在了眼眶里。鼻子、上下嘴唇也被割掉，甚至连牙齿都被一颗颗拔了下去，只留下两排满是血污的牙床。因为没有牙齿的阻挡，徐有方可以透过牙床的缝隙看到里面本该长着舌头的地方，此刻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上面还粘着惨白的碎骨残渣！
很显然，从那诡异塌下的下巴和嘴里的骨渣，徐有方能够判断出他的下颌骨也被枪托硬生生的砸碎。
看到了这张脸，徐有方已经不想再往下看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内心的狂怒交织在一起，让徐有方的身体产生了非常不适的感觉，他想狂呼，想呕吐，想现在就杀上老虎背，把那些畜生一刀刀割成碎肉！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任凭身边厉锋和夏熙瑶等人怎么追问，徐有方就是紧紧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可是嘎吱嘎吱的牙齿摩擦声，却接连不断的从他进步的双唇中透露出来。深深吸了口气，徐有方继续往下看去。
脖子上那条几乎切断了三分之二脖颈的刀上应该就是致命伤了，切口两边的肌肉、血管以及食管都开始向内收缩，使得年轻人那颗惨不忍睹的脑袋和他的身体呈现一种极不协调的扭曲。
他的胸膛完全凹陷了下去，一看就是被钝器反复击打所致，只是不知道里面的肋骨和内脏受到了什么程度的损伤。两只手的手指被用老虎钳剪掉，两个光秃秃的手掌兀自被绑在身前。
年轻人早已经被剥的精光，他们既然成心要折磨他，当然不会给他留下衣服。所以当徐有方的目光毫无遮挡的从遍布胸腹间的各种伤痕看过去，最终落在两条腿上的时候，他终于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对于人性的绝望。
就好像一直以来心中所坚守的某些东西，所愿意相信并竭力维护的某些信条，在那两条血迹斑斑的腿的面前，变成了一种无比可笑的谎言！
腿上没有皮肉，只留下森森白骨……徐有方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在他耳朵眼儿里放了一卡车的二踢脚，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自己是谁……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具尸体还在那个山洞里，而器灵老头儿还在一边喋喋不休的嘟囔着：“腿上的肉是活着的时候被剔掉的……老夫已经查看过了，这小伙子是从你进山那天傍晚开始遭受虐待，直到今天早晨才断气。也就是说他足足在这种折磨中熬了一天半！”
老头儿长长叹了口气道：“而且最关键的是，老夫在他体内查到了一种合成药物的存在，用量非常大，具老夫估计他们给他用这种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让他的神经更加敏感，精神持续亢奋，无法昏厥，无法休克，只能保持着清醒状态感受所有的痛苦……”
“老夫自认活的够久了，也没少看过凌迟一类的刑罚，可就算是凌迟，往犯人身上摸的也是可以止血和减轻痛苦的麻药，还从没见过为了让人加深痛苦而用药的！你不是一直跟老夫说你们现在有多么文明，多么发达，多么民主自由吗？这难道就是你说的文明？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器灵老头儿还在不住的说着什么，然而徐有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全身紧绷，满头大汗，眼睛干涩通红挂满了血丝，他的呼吸比被人插了几刀的斗牛还要粗狂……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他真的会发疯！
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那两条失去了皮肉，被血染成黑褐色的腿骨野蛮而残酷的撞进徐有方的视线，轻而易举的击碎了徐有方心中某些东西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他心里的另一个地方，另一些与之矛盾的想法反而揭开了蒙在其上的纱，渐渐的变得无比通透，无比清明起来……
嘣……！那层困扰了徐有方很久，一直阻挡他突破第三层境界的桎梏。
破了！
徐有方根本没有在意，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正是进入了天地道经的第四层。他将身上沉重的背包往地上一扔，摸了一把红皮葫芦，确认它还好端端别在自己的腰间，然后，纵身从隐蔽之处跳了出来。
这一跳跳出了好远，双脚沉重的落地之后，徐有方没有说话更没有回头，就这么一个人，甩开大步，向着器灵老头儿曾经走过的路线，狂奔！
其余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睁睁看着徐有方说找到了线人，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一言不发脸色狂变，最后眼睁睁看着他把他们所有人都给甩了，一个人亡命一般奔向了远方……
厉锋和夏熙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懵逼！“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徐导又他娘的发了什么疯？“
厉锋不知道徐有方疯没疯，但他自己确实快疯了。
不是说将计就计已经混进去了吗，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整个计划贯彻的还是挺好呀，咱们老老实实的分析分析目前得到的情报，计划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多好，咋就突然冲动了呢？
电影里那些能活到最后的都是坚忍沉着的老兵，那些一冲动就帽子一摔端着把歪把子嗷嗷叫着跳出战壕的，哪个不是被打成了马蜂窝？
这个道理你徐有方不用我教吧？
可……咋就特么的冲动了捏！？
然而厉锋一边这么碎碎念着，一边还不得不背起了徐有方甩脱的背包，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装备，然后冲着大伙儿一挥手：“走！跟徐导冲！“徐有方是为了他们冲上去的，他们不冲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