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说得我也想跳楼了
见先知头顶挺立的呆毛都焉下去了，瞎子猛掐先知人中。
又是扇风，又是解衣，又是喂藿香正气水，好半天先知才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就觉得自己人中刺痛，从瞎子那拿了一面镜子，发现自己的人中上面有个深深地指甲印。
肿得跟蜜蜂叮过一样。
“想开点，免费丰唇，多性感。”
瞎子见先知没有事，拍拍他的肩膀，又重新回到原位。
先知坐在地上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怨。
瞎子拿走他手里的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还是那么帅气！
随着镜子移动，瞎子猛地在镜子里看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再次调整镜子角度，企图寻找刚才看到的人影。
等到镜子对准后，他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有人要跳楼！”
瞎子转头指向镜子对面的地方，不远处一栋准备爆破的大楼楼顶，坐着一个人。
瞎子二话不说，拉着先知往那边赶。
先知就这么晕晕乎乎被拉着往废弃大楼里跑。
俩人一口气爬了23楼。
不，应该说瞎子连拉带拽把先知提到了23楼。
“不是，小兄弟，你这体质也太差了吧。”
瞎子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先知，忍不住吐槽道。
明明用劲的是自己，怎么喘气的是他。
先知没缓过来，大口大口喘气，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指着不远处天台上的人影，示意瞎子赶紧去。
那个女孩子就坐在天台上，双腿垂坠在外面，乍一看跟半只脚踏进棺材差不多。
瞎子小心翼翼往那人身边靠近，准备趁其不备将人拽下来。
由于太过于专注面前的人，忽略了脚下的路，结果一脚踢到裸露在外的水管，一个踉跄直接双膝跪地。
坐在天台边的女生听到动静，转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
“求你别死！”
瞎子笔直地跪在地上，铿锵有力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噗嗤！”
女生没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看到不远处瘫在地上的先知，知道两人肯定不是来天台看风景。
“放心，我暂时不会死。”
暂时不会就是以后会。
瞎子起身问道：“小妹妹怎么称呼？”
女生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叫我樱花妹吧。”
瞎子连忙接话：“樱花妹，好名字！是因为你喜欢樱花吗？”
樱花妹摇摇头，嘴边带着一丝浅笑：“因为樱花从树上落下的时间是五秒钟，而我跳楼的时间也是。”
“”
这让他怎么接话。
沉默了好一会，瞎子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从我这个年龄层面来看，你前途似锦啊！”
樱花妹根本不吃励志鸡汤，她歪着头：“你指的钱包紧、手头紧、衣服紧、眉头紧，这种前途四紧吗？”
“”
瞎子决定换个劝说方式。
“遇到什么挫折跟哥说，哥可以帮你解决，你缺钱是吧，我可以————”
他连忙看一下自己的银行存款。
糟糕。
存的定期。
取不出来！
樱花妹从瞎子抽动的眉头，看出他的难处，体贴地拒绝他的好意，甚至担心他有心理负担，解释道。
“没遇到什么问题，只是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
“那你说说，怎么个没意思法？”瞎子问道。
这句话勾起了樱花妹的注意力，看起来她有很多话要说，这让瞎子暂时松了一口气。
樱花妹幽幽说道：“你得知道，人有时候想死并不是被突如其来的挫折压垮的，而是不断尝试并努力活着，却处处碰壁，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看不到希望，最终选择放弃生命。”
“你有被纸划伤手的感觉吗？”
“当然！”
“开学发新书的时候，那些纸张最锋利了。”
瞎子上扬着眉毛，表情夸张，语气昂扬，生怕一点点不合时宜的语气或者动作，就让人家跳了下去。
先知也爬了过来，附和道：“我当年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有个人最喜欢拿打印纸割自己的手腕。”
樱花妹：“他是通过行为向周围的人发出求救信号吗？”
“不是，他就是个精神病，有次我看到他骑着另一个病人到处跑。”
“哦”樱花妹表示了一下同情。
她继续说道：“被纸割伤，伤口很小，没有生命危险，你不发现甚至不知道。但在你发现那一瞬间，会感到连绵不绝的刺痛，生活带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就在今天早上，我吃完最后一口油条，抬头看灰蒙蒙的天，昏黄的路灯，想到7点就要上班”
“心中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什么青年人朝气蓬勃，斗志昂扬，根本不存在。”
“想到这样上班的日子还要在持续起码四五十年，我觉得此刻就可以死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跳下去？”先知问。
他的话引的旁边的瞎子都瞪大了眼睛。
哥们你在说什么，你在劝人跳楼吗？！
樱花妹没有被刺激到，反而开始解释。
“现在还早，不想跳。”
“学生时代，学校的天台就是锁的，上去了还会被那些学生会的扣分，上班了，老板防止跳楼，天台也是封的，上去了会扣工资。”
“住的地方，更不用说了，天台都被改造成出租屋了，别人家里更不能擅闯。”
“所以我是第一次上天台吹风，感觉很舒服。”
“站得高，风景也不一样呢。”
樱花妹双臂展开，以一种拥抱的方式，最大程度地感受吹来的习习凉风。
“我会在天亮之前跳下去，既不会扰人清梦，也不会吓到行人。”
“这是一栋即将爆破的废弃大楼，跳下去不会影响房价，命案现场清理我也找了人，攒下来的积蓄我也捐给了福利院。”
“所有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瞎子听到这么贴心周到的话，心里一酸。
这些被家庭和学校驯化得道德感太强的孩子，反而最难在社会中活下去。
他们成了高素质绵羊，既没有向上冲的胆子，也没有足够的见识，只有被上层恶狼压榨吞噬的份。
可是他身为一个社会意义上的大人，要做的是劝人活着。
所以瞎子在绞尽脑汁迎合樱花妹的话。
“确实嘛，生活不就是不断有新的尝试，这样才会有期待。”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樱花妹说。
“当我发现自己有抑郁倾向的时候，尝试过自救，为了让生活有期待感，我会尝试新的东西。”
“路过便利店看到新品，都会尝尝，但一买一个坑，不仅难吃，价格挑的也是最贵的。”
“没走过的路也去走一走，结果遇到流氓跟踪。”
“没逛过的店去逛一逛，结果人家要会员。”
“没试过的工作去面试，结果人家卡身高，卡颜值，招聘条件上甚至写了颜值保值奖。”
先知认同点点头：“确实如此，当劳动力过剩，工作门槛就会上调，身高颜值也会成为筛选标准。”
“不过，等我们这一批都死完了，就业条件就好了。”
“”
陈瞎子脸上笑着，心里哭着，他都要给先知下跪了，哪有这么跟人聊天的。
这不是越聊越伤心么，说得他都有点想上去和樱花妹排排坐了。
也许是年龄相近，樱花妹对先知的话产生了共鸣，她幽幽说道：“你不断在自己能承担的范围内寻找新的活下去的事物、喜好，却发现原本轨迹里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可这个最好的也不值得期待。”
“我确实做出了尝试，但只觉得更厌烦。”
“所以我决定出国了。”
瞎子一拍手，赶紧附和道：“出国好哇，出国可以见”
但樱花妹下一句直接让他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我们天国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