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寺庙悟道
何文权吃过早餐后,来到客厅外的花园,看了下时间,已经10点20了,张行长的电话应该早打完了吧。他觉得还是应该给他再打次电话,听听消息。如果张行长能够答应帮他担待一下,只需要他对外表示他们银行愿意贷款,现在正在走程序。那么,他也就有理由说服那些供应商了。
张行长这人个子高,方脸盘,长得很魁梧。眉下有一颗硕大的黑痣,那双眼睛在黑黑的眼毛中闪着亮,使人觉得粗犷又精明。
何文权之所以敢这样想,是因为张行长是杰哥介绍的。
那是六年前的春节过后,杰哥电话通知他去找张行长,贷款的事由张行长给他办。当时何文权用公司在桂花沟旅游开发区的600亩土地,以评估价每亩二十五万作为抵押向银行贷了一点五个亿,度过了这几年。他用这几年的时间,把公司项目的手续都跑了下来,项目也在今年的六月顺利的全面开工了。开工典礼还请了张行长来参加。这几年他们也成为了经常一起在桑拿相见的朋友,他常说:与他们一起干十件好事,不如和他们一起干一件“坏事”,他相信这个忙他应该可以帮。
“你好!张行长,给你拜年啦!”张行长的电话终于拨通了“刚才给你电话,你电话一直在占线,工作辛苦啦!”
“我们银行的通知你收到了嘛?”张行长在电话里匆忙的问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行所有工作都以防控雪灾为主。你公司贷款的事估计要第二季度再考虑了。还有个事我现在也先给你通个气。”
何文权一听张行长的语气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事?”
“你在五年前贷的一点五个亿,节后就到期了,你得准备一下资金来过一下。你知道我们银行的规矩,都是先归还旧贷,在放新贷。这个事关系到你后面几个亿的贷款能不能通过,你得抓紧办哦。”张行长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听电话里何文权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道:“再给你说个事,我估计节后要调走,具体去哪里我现在还不清楚,只是前几天上面找我去谈了次话。”
刚刚还在为自己想出让张行长为自己担待的主意得意的何文权,现在完全蒙了。他深深的知道,这笔贷款才是要他命的大事。本来节前和张行长说好的把这笔贷款延期一年,等六点五亿贷款出来后,就把这一点五个亿还了。现在电话里完全变了,新款贷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有钱来还旧账。
“喂!喂!文权,你在听吗?”电话里张行长的声音略有些提高。
“哦,在听。”何文权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延期一年吗?”
“文权,现在是情况有变化,你要理解我,节后我就交接工作给新来的行长了,延期的事得新行长才能决定了。”张行长的话听着也显得有几分无奈。
其实,自从四年前杰哥和赵苏姬相继被抓之后,张行长几乎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工作,如履薄冰的生活。在他给何文权的贷款这件事上,资料上是有很多瑕疵的,在贷款政策上和行业对口扶持上也存在着违规和违纪的一些问题。因为是杰哥交办的事,所以他也就冒着风险给办了。如果总行一查,他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希望到期后能够顺利的把贷款收回。他答应何文权后面的贷款,其实也只是给他点希望,好让他能够在其他地方拿这个话题去找个接盘俠进来,或融来更多的资金,只为可以顺利的收回贷款。
挂了电话后,何文权像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里,看不到一丝的光亮。他知道,现在和张行长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必须马上想办法去寻找拯救公司的新的思路。
何文权明白,在现代这个社会上,朋友所谓的忠诚,其实都对你身上所有的价值的忠诚。不要指望有人无条件的对你忠诚和付出,除非你这里一直都有他想获取的价值。一旦你身上的价值消失了,不仅时代会抛弃你,连你身边的人也会抛弃你,合作、恋爱、婚姻也都是如此。
林英听完林军的坏消息后,心里直范嘀咕。“我们老大知道你不走的事吗?”林英把身子向后靠在了沙发里,心里有些打鼓。如果老大让她陪的话,她还真就不能回家过年了。
林英的家在离北京不远的廊坊市,开车也就一个小时。本来打算送林军去机场后就开车去接男朋友,一起去商场给父母买点东西,再一起回家见父母。她和男朋友已经交往了快一年了,还从来没有带回过家。以往每年春节回家,她就最受不了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这次带男朋友回家就可以堵住那些亲戚朋友的嘴了,心里美美的:今年终于可以自豪的回家了。
“刚刚才决定的,还没来得及给你老大讲呢?”林军说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站了起来委婉地说:“我还是去给你倒杯水吧。”便向旁边的条桌走去。
“我想这个事就不用给你老大说了吧,不要影响他过节。”林军边倒着水边轻声解释道:“这个算我个人的私事,所以只给你这个妹子说就行了。”他走回到林英的面前,把水递给林英,试探着问道:“就看你这个妹子愿不愿意陪我啦!”说完便哈哈的笑了起来。
何文权无助的站在花园里望着头上那片灰暗的天空,此时他突然想起陪杰哥在大法寺后面的山沟里泡温泉时曾经与他的那一段对话。
大法寺地属江安市桂花古镇,建在桂花古镇后面山谷中一个向阳的坡顶上,眼前地势开阔,一条青石板铺的小道一直蜿蜒的伸进山林,直到大法寺庄严的大门脚下。
大法寺供奉的是心莲和尚蓥华祖师,最早建寺的年代已无从考察,只知原寺明末被焚毁。
大法寺,又名大佛寺、大寺,为江安市八大寺庙之首。因其庙大、佛高,历史久远而名传遐迩。特别“大佛寺”一名,全城妇孺尽知。
该寺自清康熙甲子年诛茅开基数椽,到雍正七年始由心莲和尚从昭觉寺来此挂单,因见寺左有先朝已故僧人碑塔,知为此古寺属禅宗临济一脉,遂发心重振。其九世祖心莲和尚始为开山祖师,十世传真、十一世海汶均能守成;十二世印广与师兄印宗及徒正文勤苦积累、协力经营;法堂,精舍,斋寮以及宝塔金碧木石次第修饰。到了十三世正文、正献祖师时代更是广大佛门,请得圣旨传受三堂大戒。咸丰初年传十四祖灵峰又置田两千亩,属庵二处,及至建国初年,寺内殿宇僧舍大小24院,房屋365间。中(1972年)大法寺浩劫难免,被拆毁大部份,仅存藏经楼及周围建筑共61间。大法寺原始的宏伟格局虽大部份被毁,但藏经楼及船形石舫式的普同塔,对于研究佛教文化及建筑仍具有较高的价值。
大法寺曾经是江安百姓共有的佛庙。香炉内,有他们敬奉的香火;聚宝的大石缸中,有他们投入的钱币;蒲团上有他们的膝痕;正殿门槛上有他们的足迹。古代江安人,把敬仰留在这里,把希望留在这里,把美好回忆留在这里,那一杵杵钟鸣,给他们安宁、幸福和力量。百姓们,已把自己融入进了寺庙之中。这是其他任何寺庙无法做到的。
在大法寺后面约2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四面被青山包围的洼地。十余处温泉沿山涯或山脚的石缝中涌出,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朝庙的善男信女在上香前大都喜欢来这里泡泡温泉,沐浴更衣后去寺庙朝拜。这种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了现代江安人节假日不可缺少的一种休闲模式和精神寄托。
杰哥在江安工作时,自然也就融入了江安人的生活。直到在省城工作的这些年,这里也是他最爱来的地方,他遇见的很多问题,都是在这里思考出解决方案的。
“小何,你经营企业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能给我说说资本和资产的区别吗?”杰哥坐在温泉池边,一边用木瓢向露出了一排胸骨的胸口上浇着泉水,一边和蔼可亲地问道。
“我认为,资本就是钱,资产就是物品。”何文权冷不防的突然被杰哥问道这样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来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对经济方面的学问基本为零,能走到今天,完全归功于他善于搞人际关系的勾兑。加之他财商极高,又是改革开放第一批辞职下海的,赶上了我国经济大力发展的好时机。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搭上了时代的列车!”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
“现在很多做企业的老板都没有认真的去研究过这个问题,一心都扑在大量融资借贷,快速扩张企业的思路上。有些人迷迷糊糊的把钱赚了,有些人迷迷糊糊的就把企业搞垮了。”杰哥轻轻的摇了摇他那智慧的头。
“杰哥,你给我讲讲呢,我还真没有弄清楚资本和资产的区别是什么?”何文权嘴上彬彬有礼这样问,心里却想着:就算弄清楚,又有什么鸟用?能当饭吃吗?还不如你一句话,就能帮我把款贷下来。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出于对杰哥的恭维和讨他欢心。
“你知道吗?资本不仅仅是钱,而是要投入到企业的运转中去流动的钱。资本是可以表现为各种形式的价值。可以是物,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但必须要有价值。”杰哥看了一眼何文权,加重了语气说道:“资本是能够带来价值增殖的价值,资本只有具有了增殖的能力才能叫资本。”
他接着说:“资本与资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内涵。资产:英文为asset,是企业用于从事生产经营活动以为投资者带来未来经济利益的经济资源,出现在资产负债表的左侧,归企业所有。企业的所谓法人财产权,就是指企业对其控制的资产拥有的所有权。与资本不同,资本的英文为capital,是企业为购置从事生产经营活动所需的资产的资金来源,是投资者对企业的投入,出现在资产负债表的右侧,它为债务资本与权益资本,分别归债权人和公司所有股东所有,企业对其资本不拥有所有权”。杰哥起身站了起来,舀了一瓢温泉池里的水向池子的远方泼了出去。然后看着何文权说道:“你只要研究懂了资产负债表的左右俩边,你的融资问题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解决了。”
何文权没有想到,这个“老三届”的初中生会说出这么专业的话来,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他心里想着“真有他说得那么悬吗?”
何文权后来在省行张行长那里贷到的那一点五个亿,就是在他回来后,认真的研究了资本和资产的区别和看懂了资产负债表后,全部重新弄了一套贷款资料,才把款从张行长那里贷出来的。事实证明,杰哥的一席话让他豁然开朗,他对资本运作从那时起才有了真正的认识。那夜的温泉把他泡得茅塞顿开,让他终身受用。
何文权常常想起这件事,总会发出一句感慨: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何文权把目光从头上灰暗的天空上收了回来,此时的目光中有了几分坚毅。他给公司的财务总监打了个电话:“你把公司的最近的财务报表和银行贷款的全套资料马上发我邮箱。”
何文权想着杰哥说的那些道理,再一次感到了知识的力量。心想,杰哥如果不出问题,还真是一个良师益友,便多出了几分感激,但同时又痛恨那些与杰哥一样的贪婪的人物。
不合时宜的质疑不会带来启示,只会制造困惑,阻碍你的行动。只说让你感到强大的话,只做令你为之骄傲的事。
一个更加大胆的快速融资计划在何文权的心里浮现了出来,他在盘算着,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怎样利用资产来画一个更大的饼,以便在节后可以摆平那些供应商可能出现的闹剧,还可以同时轻松的让北京的金融大佬快速的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