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交谈
小怜清声道：“按你们所说，端王要是想还谢奕清白，那包大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只要他查出谢奕无罪，旁人再不好质疑，但他又担心包大人查出谢奕有罪，直接将人处置了。”
“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只要端王向皇上求旨，无论谢奕所犯何罪，都要带回京中处置。只要端王保证谢奕真犯下了不得大罪，自己绝不偏袒，皇上就没道理不答应吧。”
叶云逢眼神一亮：“有可能，小怜，你怎么想到的？”
“我就是觉得，父母从别人嘴里知道自己孩子犯了错，未必会信，总要亲自问一问才行。端王不方便去恭州问，就会想让谢奕回京，到时他再问。”
她说的不无道理，可一叶还是觉得不通：“即使这样，事情除了更麻烦些，结局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小怜摇头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一叶和叶云逢都陷入沉思之中。
端王还不知谢奕犯下何罪，自然觉得只要能回京就有一线生机，但他们知道只要谢奕的罪行大白于天下，端王就算想护他也护不住。
所以，等谢奕回京，还是要死，而且肯定还是包大人极力主张将他治罪，那么最后结果和谢奕在恭州就死在包大人手中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他们如此苦心设计，究竟图什么？
突然，叶云逢猛地抬头，目光无比犀利道：“若是谢奕没能平安回京呢？”
这句话让一叶茅塞顿开，没错，要是谢奕没有平安回京，而是死在回京的路上了呢？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谢奕活着离开恭州。”一叶正色道。
“那就需要有人跑趟恭州了。”叶云逢沉吟道：“可青使不日就要进京，一叶不能离开。”
接着他们一同看向小怜。
小怜愣了一下，随后表情无奈地说：“我明白，我去。”
“好。”
叶云逢很满意，连一叶也说了句“辛苦”。
“说吧，我要怎么做？”
两人将她要的事嘱咐一遍，小怜听后发现竟没有和小姐相关的，不禁疑惑道：“小姐在恭州查案会不会有危险？需不需要我暗中保护？”
“不必，看在青使的面上，应该没人会动她，况且我为防万一已经派人引白玉堂和林致与她汇合。”叶云逢解释道。
他话音一落，一叶就接着说：“到时候小姐身边不仅有名满江湖的南侠和锦毛鼠，还有医毒双绝的医圣传人，能顶几十个你。”
小怜听后拉下脸对一叶小小的“切”了一声。
景宁镇，叶家仓房外。
展昭和叶唯看着前面不远处正在挖土的少年，心情有些沉重。
就在袁大夫死后不久，草木堂来了一批人，两人保险起见就悄悄将袁文轩和袁大夫的尸首从窗户带出屋外，然后暗中观察那批人。
展昭认出为首之人是谢奕身边的郑宏伯，就知道他们是谢奕派来的。
想必是他们早前去草木堂敲门，引起了周围监视之人的注意，虽然袁大夫当时并没有见他们，但还是让谢奕知道有人想接触袁大夫。为绝袁大夫告密的可能，谢奕才派那些人来取袁家祖孙的性命。
只不过因为展昭和叶唯，那帮人扑了个空。
接着，趁那些人尚未发现他们，展昭和叶唯就将袁文轩，还有袁大夫的尸首带回郊外仓房这边。
袁文轩与袁大夫祖孙情深，回来后大哭一场，就说要将袁大夫下葬，让他入土为安，展昭和叶唯本想帮忙，可袁文轩坚持自己动手。
于是两人只能就这么一起看着。
过了一阵，叶唯才问展昭：“方才大人一见那个叫郑宏伯的人，神情就凝重了许多，可是此人有什么不妥？”
“此人便是郡王爷身边的江湖高手，武功高强，且身怀绝学封脉掌，十分棘手。”
“封脉掌？”叶唯不解。
见她不知，展昭便耐心与她解释：“封脉掌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绝学，其威力在于只要有人被此掌法所伤，便不能再动用内力，否则性命不保。”
叶唯闻言一惊，挑了挑眉道：“也就是说，和他对战时若被他所伤，便只能束手就擒了。”毕竟不还手还可能留下命在，还手就必死无疑了。
“没错。”
“那他与展大人你比起来，谁的武功更高？”叶唯有些好奇地问。
展昭迟疑道：“我未与他交过手，不过我觉得他的武功应该不在我之下。”
“那的确有些难办。”叶唯感慨道：“等到要抓谢奕的时候，估计不好抓啊。”
郑宏伯或许是谢奕身边武功最高的人，但谢奕身边可不只一个郑宏伯，那些个王府亲兵，也好对付。
“或许不用等到抓郡王爷的时候，他们已经发现袁家祖孙不见，肯定会大力寻找，这里也不知道能躲多久。”叶唯苦中作乐道：“说不定我们很快就有机会交手。”
展昭看着她，无奈地笑笑：“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会尽力保护她的。
叶唯点点头，转了话题：“展大人觉得郡王爷为何会下令烧死那些还活着的病患？”
“我也有些想不通。”展昭也疑惑：“从王家的事来看，郡王爷行事确实有些不妥当，但也是有底线的。”
“况且这疫病本就不受他控制，若是严重直接上报朝廷就是，对他影响并不大，为何会做出这样一个容易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的决定？”
“是不是感觉他这么做很不划算？”叶唯问。
“没错。”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事，倒是给了我启发。”叶唯回道。
展昭问：“什么事？”
叶唯道：“还记得王清说，他进京途中曾被追杀吗？”
“记得。”
“那时我没觉得不对，可从春风楼回来之后就不这么想了。据王溪所说，王清在开封府对郡王爷的控诉多半不会成立，当街伤人，是王父冲撞在先，重伤致死，是侍卫下手过重。真算起来，根本动不了郡王爷分毫。”
“逼良为娼的罪名就更是如此，王溪没有被迫接客，郡王爷最多就算是禁锢她的自由，哪怕事情闹大，最终结果多半也是让郡王爷将王溪收入府中罢了。”
“你是说郡王爷并不会怕这些事情泄露，没必要去派人追杀王清吗？”
“这倒不是，他知道王清了要去开封，为免怕麻烦，也有可能做出追杀之事。”
“我只是觉得，郡王爷能发现王清离开恭州，要么是派人盯着他，要么是特意找人去查他。”叶唯反问：“王父之死和王溪被关这点事，真的能让郡王爷如此重视吗？”
“现在我明白了，郡王爷未必是担心王清状告他，而是担心王清招来开封府的调查，毕竟要是没有王清，我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叶唯的话引得展昭沉思，他剑眉微蹙：“那郡王爷下令烧死那些病患，可能也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
如果真是如此，能让谢奕用屠杀的方法来掩盖，绝对不是小事。
展昭脑中灵光一闪，快速和叶唯说道：“会不会和疫病的来源有关？”
叶唯也有这种怀疑：“有可能，我们接下来可以顺着这条线查，说不定还能碰见林致他们。”
“我们暂时先不往下查了。”展昭沉声道。
“嗯？”叶唯侧过头，眼带询问。
“这些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线索，查也不好查。而且现在查到的这些，已经足够让皇上彻查郡王爷，该传信回开封府了。等包大人来，再详查。”
展昭轻声同她解释：“想必今晚的动作已经惊动郡王爷了，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我们还要保证袁公子的安全，不宜轻举妄动。”
“也好，那明天就去传信。”叶唯说着就想到什么，问道：“那我们是一起去，还是留个人在这里？”
展昭也有些为难，若是他们两个都去，势必要带袁文轩一起，若是郡王爷已经派人搜查袁文轩下落，带他出去暴露的可能性更大。但要是一人出去，一人留下守着袁文轩，他一样不踏实。
“不如明日展大人去传信，我在这里守着。”叶唯提议道。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展昭莫名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个道士，想到他说过的话，总觉得留叶唯一人在这里不妥。
见担心自己，叶唯呆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展大人，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是。”
“这里僻静偏远，又有沈峪遮掩，他们短时间内找不过来的。但是我们曾在草木堂露过面，他们不难联想到袁家祖孙失踪和我们有关，说不定已经画了我们的画像准备一起搜查了。”
“所以，去传信的人更危险，展大人明日还是乔装打扮一番吧。”
要不是她作为新人，对传信这事不熟悉，怕出什么问题，她就自告奋勇去了。
展昭细细一想，叶唯说的有理，待在此处确实更安全，这才放下心，点头保证道：“好，你放心，我到时定快去快回。”
“那就好。”
叶唯说完就又看向袁文轩，他此刻已经挖好了坑，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袁大夫的尸身抱进去。
她看着这个少年在辽阔夜色中显得格外瘦弱的身躯，轻叹道：“唉，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那场大火之后也不知道多了多少像袁文轩这样的人，叶唯不敢深想，她只知道始作俑者谢奕必须伏法。
只是哪怕如此，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所以无论怎样都有些意难平。
这无奈的情绪啊，真是到哪都逃不了，叶唯在心里自嘲道。
展昭一直看着她，见她露出失落的神情，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刚抬起便觉得不妥，犹豫一番后还是收回手，只是轻轻回了一句：“他会成为自己的依靠。”
叶唯闻言看了展昭一眼，眉间郁色尽消：“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