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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尽管杀,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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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大周,正逢太上皇让位于新皇之特殊交替时节。

    那朝局便似那将融未融的春冰,瞧着平静,实则底下暗涌流动,端的是微妙非常。

    想那太上皇在位之际,向以文臣压制武将。

    文臣的地位,仿若天成,高高凌驾于武将之上。

    此等情形,由来已久,几成定规。

    然新皇龙驭初登,似有改弦易辙、重整乾坤之意。

    对那武官颇为垂青,屡屡擢升,委以重任。

    一心要使朝局文武相济,达致制衡之态,重铸朝堂的威严盛象。

    此般风气转变,初时恰似那幽涧深泉,悄无声息间于官场与军营之内缓缓蔓延开来。

    初时人皆未觉,待有所察时,已然势成。

    于朝堂高位之处,变动尤为显豁,且看那王子腾。

    本是皇帝新近着力扶持之人,竟以武官之身,跻身内阁大学士之列。

    这般安排,其中深意,自是引人遐思不尽。

    待得北伐大捷之后,皇帝的声望如日中天,光芒万丈,其对武官的扶持眷顾,愈发昭彰显著。

    文官集团睹此情形,迫于形势,无奈只得另寻他策。

    只因那高层武官的地位既已坚如磐石,难以撼动分毫。

    便将那心思转投于中下层武官身上,或欲辖制,或思渗透,诸般手段,不一而足。

    因而,但凡有书生与士卒起了讼事,对簿公堂之时,文官断案,往往有所偏颇,其意在打压武官气焰,重塑文官权威。

    可怜那些士卒,纵是占理,亦常遭遇不公裁决,能得胜诉者,实在是寥寥无几。

    这般情状,愈发助长了书生小觑武人之骄狂气焰,他们将武人视作那泥腿子粗人,寻衅滋事,挖苦嘲讽,全无忌惮。

    正如此时之事,这几个书生,饮得酒酣耳热,醉意朦胧。

    见薛蟠为宝琴挺身而出,仗着人多势众,又自觉理直气壮,便愈发口出狂言。

    内中一个尖脸书生,身形摇晃不定,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薛蟠道:“你这莽撞粗俗的武夫,休要在此多管闲事。

    我等读书之人与这女子理论,岂容你这等鲁莽之徒前来搅和。”

    薛蟠闻得此言,气得满脸涨红,恰似那熟透的虾子一般。

    额上青筋暴跳,犹如那欲出笼的蛟龙,然终是强抑怒火,沉声道:

    “你们这些酸腐文人,光天化日之下,对良家女子说出这等轻薄言语,还有何道理可讲?”

    旁边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书生,嘴角一撇,冷冷笑道:“哼,我等不过是见她生得美貌,吟诗几句以表倾慕之意,怎可说是调戏?

    倒是你,一介武夫,哪里懂得什么风花雪月,莫要在此胡搅蛮缠,惹人厌烦。”

    宝琴在一旁听了,气得浑身乱颤,恰似那风中弱柳,娇声怒斥道:

    “你们这般强词夺理,实在是无耻之极。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那所谓吟诗,分明是些腌臜轻薄之语。”

    贾环本在一旁瞧着热闹,闻得宝琴这般言语,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一个箭步上前,抽出薛蟠腰间佩刀,一把拽住那三个书生,如拖死狗一般踉跄至门外。

    但见刀光一闪,恰似那寒夜流星划过,手起刀落之间,三颗首级已滚落尘埃。

    贾环手持钢刀,傲然挺立,环顾四周瞧热闹之人,厉声喝道:“我奉王命北伐,历经九死一生,才为这大周争得些许太平。

    你们这些酸腐文人,整日价只知吟风弄月、搬弄是非。

    如今竟将威风耍到我跟前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调戏我的女人,欺辱我的的部下,好好好!”

    言罢,怒极反笑,向着周遭百姓高声吩咐道:“往后若见读书人在这大同辱骂我边疆将士,便可取了他脑袋来我府里领赏,无论出了何事,皆由我一力担着。”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旋即全场轰动,喝彩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这大同之地,贾环身为冠军侯,威望素著,犹如那神明在世,他的话便如同那金科玉律,无人敢违。

    众军士平日饱受书生傲慢之气,此刻闻得贾环之言,仿若觅得了宣泄怨愤之出口,自是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而那些书生,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身体抖如筛糠,万没料到,不过是寻常口舌之争,竟招来这杀身之祸。

    贾环全然不理会他们,只将手轻轻一挥,令众人散去,而后转身径往净手之处。

    待洗净了手,才转身朝着跟来的宝琴笑道:“怪我,早知道便等你一同前来了。”

    宝琴忙以帕子替他轻轻擦干手,摇头道:“环哥哥哪里的话,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才是。”

    薛蟠在旁看着两人这般亲昵模样,心中颇觉尴尬,暗自思忖道:环哥儿怎又与宝琴如此亲近,早知如此,真该把宝钗唤来大同才是。

    贾环安抚好宝琴,又将目光投向薛蟠。

    彼时天气渐凉,贾环已然披上披风,那薛蟠却仍只着单衣,袒胸露怀,好似不知寒冷一般。

    贾环见状,不禁微微皱眉道:“我分给你的战利品亦不在少数,怎的穿得这般寒酸邋遢?

    我记得你往日里甚是爱俏,极喜打扮,头上常要簪朵花儿,颇为风流倜傥。”

    薛蟠见贾环面露不悦之色,心中惶恐不安,忙躬身答道:

    “回侯爷,军中有规定,外出不得着军装。

    且我分得的那些战利品,皆托宝琴替我变卖了,转送至我娘处,竟是忘了留些添置衣物。”

    贾环闻得此言,心中对他不禁高看一眼,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

    “瞧你如今这般,似是有了长进,若姨母与宝姐姐知晓,定是极为欢喜。”

    薛蟠虽说年岁长于贾环,然闻得贾环这般夸赞,竟如那小儿得了长辈夸奖一般,心中欣喜之余,亦略带几分羞涩。

    好歹是亲戚,贾环见他这副模样,终究不忍,遂取了一百两银票递与薛蟠。

    又恐他面皮薄不好意思收下,便笑道:“待回了京城,咱们先锋营功劳不小,陛下赏赐必定丰厚。

    这一百两,权且当作我借与你的,待日后再还我便是。”

    薛蟠初时见银票递来,已然伸手欲接,及闻得“借”字,恰似那被火烫了一般,忙不迭地缩回手去,连声道:

    “不借不借,我在娘面前发了毒誓,往后再不向人借钱,不然便要断子绝孙。”

    贾环闻言,笑容顿时僵住,心中暗忖:这誓发得忒也决绝,不过想想薛蟠昔日被高利贷坑害惨了,这般过激之举,倒也能体谅。

    无奈之下,只得将银票扔与他,道:“罢了罢了,便当作我赏你的。”

    薛蟠忙双手接住,咧嘴笑道:“哎呀,环哥儿,你这可真是太够意思啦!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

    贾环见他这副模样,笑骂一声,朝他竖了个中指,便携宝琴入内。

    薛蟠亦不恼,反以德报怨,回了他一个大拇指,目送着二人进了门,才将银票拿至唇边亲了一口,笑得嘴都歪了。

    恰值张继宾、柳湘莲、冯紫英等一众军中同僚见薛蟠站在原地傻笑,不由得打趣道:

    “薛大傻子,傻乐个什么呢?你自己说的请客,张罗得怎么样了?”

    薛蟠此时兜里揣着一百两银票,腰杆似也挺直了几分,大手一挥,道:

    “诸位兄弟且放心,我已差人去寻那城中最好的馆子。

    定要让兄弟们吃得尽兴,喝得痛快!那店里的美酒佳肴,管够!

    咱今儿个不醉不归,好好乐呵乐呵。”

    说罢,还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薛大爷办事,你们还不放心?

    只等那店家准备妥当,咱们就可大摇大摆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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