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懿传16、
某日，魏嬿婉来冷宫探望凌云彻，如懿才见到了凌云彻嘴里的那个青梅竹马，从小小的门往外看，
那女子生的怯生生的，宛如江南水乡来的温柔可人的女子，一颦一笑让她这个女人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只可惜这女子心性不佳，野心太过，要不然，姑且与凌云彻相配。
——云彻哥哥……云彻哥哥…云彻哥哥……
如懿从门里听了许久，最后只记得那娇媚婉转的“云彻哥哥”，如同她讨厌的盛氏那样，随时随地撒娇卖痴，一点女子矜持都没有。
若她是魏嬿婉，她一定端庄持重，绝不如此轻浮。此时，她不由得想起她的少年郎，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想我生杀大权的男人，
他是否不信她？
如果信，为什么非要把她扔在这个冷冰冰的残破宫殿之中，与一群疯婆子为伍。
翊坤宫里，又是新的一年，没有如懿的后宫风平浪静，继阿若诞下和琼公主被晋为贵人以后，墨兰请安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公主一出生便取名为和珍，六阿哥则被取名为永瑞，享受皇贵妃待遇。
不久之后，曦月磕磕碰碰保胎，生下了一个与她一样可爱的小公主，被取名为和欣，
至于绿筠，生就一副宜男相，再一次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永珏，被晋为纯妃。
整个紫禁城充满了新生儿诞生的喜悦，到处张灯挂彩，弘历大手一挥，整个紫禁城人均赏三个月月俸，宫女、太监们走路都带着喜庆。
翊坤宫内，墨兰抱着出生没多久的小公主正轻轻哄着，六阿哥正被弘历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小公主睡得正香甜，小手微微软弱，稚嫩的小脸上，眉眼处像弘历，鼻子嘴巴像极了墨兰。
“听说海常在有了身孕，可是真的？”
自从有了身孕以后，墨兰孕吐得厉害，整个人无精打采，除了该掌握的协理六宫之权还拿在手里以外，别的，她一概没怎么关心。
“不错。自从如懿进了冷宫，海常在好像想通了一般，开始打扮起来，不似从前打扮老态，那日在御花园赏花时，遇见了她，美景美人相得益彰，墨儿要是见了，兴许还会即兴作诗一首。”
“海常在的五官确实美，若非她从前把所有心思放在乌拉那拉氏身上，怕是早早承宠了。”墨兰似不经意地提起如懿，她看了一眼嘴角缓缓拉下来的弘历，又说，“好了，弘历哥哥，您有雷霆手段，还怕一个小小常在算计于你？”
“算计？”
弘历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墨兰，而后便释怀，他说：“也是，海常在无心恩宠，如今争宠，怕不是为了如懿。”
如懿未必是真无辜，可她连辩驳也没有，一句“百口莫辩”，让他变得被动，即便看在墙头马上情谊，不愿她进冷宫，可奈何众目睽睽，他也不好徇私。
再看看吧，若是海常在有证据证明不是如懿所为，他便把如懿放出来。
“弘历哥哥，墨儿知道你是想让如懿出来，可咱们这后宫里，却没人想她出来！朱砂一事早就盖棺定论，连如懿自己都百口莫辩，焉知不是被抓个正着心虚呢。
更何况，乌拉那拉氏出了两位皇后，在这后宫之中势力根深蒂固，只要如懿想，她就能。墨儿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在心里认为是如懿所为。”
弘历叹了一声，说：“你说的不无道理。”
确实，当年景仁宫那位可不就是仗着太后同出乌雅氏与乌拉那拉氏，所以深夜给他投毒，最后他逃过一劫，
可怜他的嬷嬷当场被毒死，可见手段通天！
如懿是乌拉那拉氏的希望，从这个角度去想，或许
后宫众人并不曾冤了她。
“况且，如懿没进冷宫，宫里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她进冷宫以后，后宫一片和睦，连皇子、公主都平安降生好几个！墨儿觉得虽无根据，但还是不得不考虑。”
墨兰又说：“如今后宫嫔妃大多住在西六宫，弘历哥哥若非要放她出来，那便让把她安置在东六宫吧！”
“如懿究竟何时能出来，一切还要看证据！”弘历让奶娘进来，把两个孩子交给奶娘，他坐到墨兰身边轻哄，“好了！不会让如懿妨着咱们的阿哥、公主的！”
墨兰灿然一笑：“墨儿谢谢弘历哥哥。”
弘历握住墨兰的小手，温情脉脉地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这段时间，弘历宠爱海兰，打扮过后的海兰如同清雨梨花一般惹人怜爱，虽不通文墨，却十分会察言观色，言谈之间看似不经意，实则一而再再而三提起如懿，
着实是用心良苦。
弘历笑着看故意与他偶遇的海兰，看着她拙劣的表演，什么御花园偶遇，什么秀芳斋看戏等等，巧合的次数多了，
一切便不再巧合了。
养心殿内，弘历坐在暖炕边上捧着一盏茶水，他饶有趣味地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玉，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李玉啊，乌拉那拉氏跟海常在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不惜出卖自己的主子？”
弘历很好奇，作为养心殿副总管太监，在太监堆里，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王钦前不久才被他给打发了出去。
这“一人之下”更是无从谈起，他自问已经很对得起李玉了，
那日，墨儿故意让他惩罚李玉，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养心殿里的太监，心里若心心念念的不是他这个主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主儿，奴才冤枉啊！”
李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抢地地喊冤枉，比之王钦那时，不遑多让，事不关己的时候，可以高高在上地旁观，事到临头，那是什么胆量，什么背叛，什么博弈之类的，什么靠着宠妃上位的念头，通通都没有了。
“冤枉？养心殿内的消息你都敢往外传，你还有什么冤枉可说的？”
“奴才没有做过，皇上明鉴啊”
李玉心里慌得一批，他不仅给过进了冷宫的娴主儿传递过消息，还给如今的想要拯救娴主儿的海常在透露皇上行踪，
往小里说，是为了皇上心意，为了让皇上与娴主儿尽快团聚，往大里说，他就是外通消息，通了外贼！
尽忠看了看弘历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才敢开口：“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李玉，你通过海常在身边的叶心传递消息，还敢抵赖！”
“尽忠”李玉死死地看向尽忠，
他没想到尽忠倒是个会咬人的狗不叫，在关键时候狠狠咬了他一口！
“师父别这么看着，尽忠的主人是皇上，此生也只如名字一般尽忠！师父在王钦师爷手里学不会如何侍奉皇上，学不会如何尽忠，惹得皇上震怒，师父，这是尽忠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尽忠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心里却是隐隐升起一股盼了许久的雀跃，
他终于熬走了王钦，如今即将熬走李玉，在这养心殿内，他即将会是一人之下的总管太监！
回想起那日清晨奉命给贵妃送血燕粥，
贵妃侧卧在软榻之上，如同神仙妃子一般的娇媚容颜让他心驰神往，
然而贵妃开口便提醒他，
别学着李玉、王钦之流，扎堆地投靠后妃，只有忠心皇上的奴才，才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
此番言语如同当头棒喝，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从他师父、师爷的老路里走了出来，
为了他的神仙妃子，
他按捺住任何一切偏向的冲动，只为了有朝一日在皇上身边露头，成为一个有用于贵妃的人。
今日，李玉的报应就是往后必须要铭记的教训。
“李玉，你背叛皇上，赶紧交代乌答应与海常在有何密谋！若是你交代了，皇上兴许会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给你个痛快。”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着实冤枉得很，皇上，奴才是忠心的，您不能听了尽忠的一面之词，就冤了奴才呀~”
弘历看了李玉一眼，毓瑚已经把一切调查清楚，李玉就是投机取巧，想着他喜欢如懿，来日如懿必定是个有大造化的，便想要与如懿结盟，
一个太监竟勾结后妃，他想要干什么？！
谋反吗？
卧榻之侧，竟被这起子小人觊觎，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不过
就这么赐死，是便宜李玉这奴才了，
等如懿出来，他就让这奴才去伺候如懿好了。
得让李玉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主。
“嘴硬！尽忠，带他下去，严刑拷打，务必留他一命，朕还有用。”
“是。”
延禧宫里，海兰轻抚肚子，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她虽折了一个叶心，可她的如懿姐姐有救了，如今她有了宠爱，在皇上耳边多吹几遍耳旁风，她不信皇上能忍住继续冷待姐姐！
而叶心，只要她想，便能够得到无数个，即便是让延禧宫人人都叫叶心，也可以。
新提上来做贴身宫女，被赐名为叶心的宫女害怕得瑟瑟发抖，生怕步了前面那个叶心的后尘。
海兰轻笑一声，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叶心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只是第一次到主子身边当差，心生怯怯，这才露了怯。”
“起来吧。”
“谢主儿。”
“对了，我要抄写经书为腹中孩子祈福，你到安华殿去拿些朱砂回来。”
海兰不经意之间，便开始要布局了。
“是。”
叶心退下以后，海兰看着叶心离去的背影，一脸胜券在握，既然那作恶之人能用朱砂让如懿姐姐进冷宫，那她也一定能够用朱砂让姐姐脱困。
只是苦了这腹中孩子，
不过，若能让姐姐出来，这孩子也算是对她尽孝了。
想了很久，海兰心底最后一丝丝对孩子的愧疚，也如同云雾一般散去。
很快，便是除夕，紫禁城内到处张灯结彩。
一场宫宴便悄然在夜色下开始，觥筹交错之间，待气氛渲染得差不多的时候，太后举荐陆沐萍入宫为嫔妃，
嘉嫔快人快语地笑着说：“皇上可真有福气呀，瞧，又一位娇俏美丽的妹妹入宫侍奉。”
曦月看了一眼颇有异域风情的娇美人：“这后宫里，容貌与恩宠，除了贵妃，你也算是排在前头的，酸什么呢？”
“唉，一茬一茬新人进宫，咱们这些还不算老，也都成老人了，来日乌答应出了冷宫，咱们这些人哪还有站的地方，只能是数着地砖过日子了。”
金玉妍不经意之间提起如懿，瞬间就让曦月如鲠在喉，她如今可是有孩子的人了，若是让如懿出来，妨着她的孩子，可怎么是好？
“证据确凿，乌拉那拉氏进了冷宫，怎么可能出的来，嘉嫔别胡说！”
“是，是，慧妃娘娘，臣妾不过是担忧，这才有这一说。”
“担忧也不许说！”
“是。”
坐在弘历身边的琅嬅注意到曦月与金玉妍的眉眼官司，听到如懿这个词，她皱起眉头：“慧妃，嘉嫔，今日除夕夜宴，你们在聊什么呢？”
“回皇后娘娘，臣妾们就是在聊衣裳首饰之类的事情，嘉嫔说臣妾的和欣公主玉雪可爱，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公主，臣妾忍不住，就说让她自己生去。”
曦月越说声音越小，底下的王爷福晋以及受邀请而来的官员见上头的妃子皱眉的皱眉，只以为是有什么事情烦扰到，越发小心翼翼，不复刚才放松。
“是吗？嘉嫔，你说。”
金玉妍看似大大咧咧，她说：“臣妾刚刚就是不经意间提起冷宫的乌答应，谁是慧妃反应这么大，立刻就呵斥臣妾，让臣妾别说了。”
墨兰听后，不等琅嬅开口说话，她就立刻说：“除夕夜宴如此这般喜庆，嘉嫔莫不是觉得冷宫热闹，想要进冷宫夜游？”
金玉妍立刻摇头，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说：“不，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琅嬅本来欢喜扬起的嘴角拉了下来，她淡淡说：“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别提了。”
金玉妍立刻说：“是，都怪臣妾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