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鸦
立夏前的夜晚有点凉，这对庄稼汉来说是一年到头难得的好日子，秧苗下了还未能收，不似冬天为衣愁。
一只乌鸦在天上盘旋过后往一户还没熄灯的人家飞去，趁着夜色藏于窗边，看着床上有两大一小三位人影。
油灯散发着橘黄的光芒，勉强照亮女人的脸庞，手中针线往鞋垫一针针刺去。
劳累一日的汉子窝在墙角熟睡，发出较大的呼声。
“启儿，去了学堂别和夫子斗气，学堂不似家，爹娘帮不上忙。”
女人旁边有个解开衣带而躺的儿童看着母亲手中的活，似乎陪伴能减少母亲的劳累。
听到母亲的叮嘱，微子启有些忐忑：“娘，咱能不去学堂吗？”
孩子哪懂父母苦心，在孩子看来离开父母就是天大的事，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学堂再好也不似家。
闻言，女人放下手中的鞋垫，用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怎么啦，启儿为什么不想去学堂啊，是怕有人欺负吗？”
“哪有。”微子启把下巴顺势垫在女人大腿上：“我就是想不明白，咱家为啥要我去上学堂，咱村除了朱武哥也没见谁去啊。”
朱武家里是村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人从小长得也比同龄人高一个头，今年年初就被家人送去学堂，一月才回一次。
“怎么，别人不去你也不去啦？”女人摸着微子启头发反问道。
“听朱武哥说，学堂很严的。”微子启抓着娘亲的衣角玩弄：“夫子整天板着脸，学不好就是戒尺打手心。”
学堂每月有三日连假，用于给学生回家探亲拿钱，而朱武也会趁这个时间回来和村里伙伴炫耀或诉苦。
微子启也是在这个机会中听到了关于学堂的只言片语。
听到儿子的话语，女人柔声说道：“怎么会呢，我家启儿那么乖，夫子肯定不会打我家启儿手心的。”
女人将微子启正过身来，揉着他那有些发黑脸蛋。
农村孩子从小泥地里玩，风吹日晒脸黑点正常，而微子启虽然身体体质与常人无样，可能先天原因看着就是比常人瘦弱。
“可我不想和娘亲分开啊。”看着女人的眼睛，微子启有些不敢对视。
看着有些羞涩的儿子，女人笑着打趣：“哟，原来我家启儿那么大了还离不开娘啊。”
“才不是！”微子启有些急切“我只是觉得……觉得我已经能下地了，我应该帮你们干活。”
听到儿子的话语，女人只是轻轻将他抱入怀里，“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你现在有我们，不要想这些，听我们的就行。”
孩子懂事，当娘的既欣慰也有着心酸，如果自己有能力自然不会让孩子那么小就离开家，但这是地里刨食的人家能为孩子做的最好的事。
“启儿别怕，娘和爹不怕辛苦，只要你去学堂好好读书就行，以后出息了别忘了爹娘就好。”
微子启挣脱娘亲的双臂，努力跪直上身，企图与娘亲平视，但也仅仅到女人的肩膀。
起身的幅度过大，引起的风势将灯火吹的摇曳。
“一定要去吗？”微子启抬头盯着娘亲因灯火摇曳而忽明忽暗的脸，试图得到否定。
虽然微子启出生在这个不知名的乡村，父母也只是普通农民，但是从小没让他吃过什么苦，就连脸也只是和伙伴疯玩晒黑。
虽然很是不舍，但深知如果不去也会像他们一般只在村里活一辈子，所以女人还是狠心点头。
“那……那我能每月回来吗？”见事已成定局，微子启只能提出自己要求
看着这个傻儿子，女人大手一揽又把微子启抓到到怀里：“我家的傻小子哦，这里是你家啊，你怎么不能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去？”微子启也不反抗，继续躺下。
“明日你朱武哥是不是回来了？等他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你一起去，你爹已经打过招呼了。”
明日是立夏，学堂会提前放人回家过节，但应该也是三日时间。
虽然知道分离日子不远，但没想到那么快。
“好啦，快睡吧，明日找你朱武哥问问那边咋样。”女人见儿子开导完后也是催促着休息。
“不要，快走了，我想再多看看娘亲。”微子启说出的话语让女人找不出任何理由阻止。
但看着差不多完成的鞋垫，女人也由着微子启。
乌鸦眼睛因灯火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理了下翅膀的羽翅。
看着灯光下的母子，乌鸦突然大叫一声“嘎”后冲向天际。
被吓一跳的母子连忙看向窗外，发现只是一只鸟后松了口气，女人也是赶忙把窗关上，手中的速度也是加快几分。
乌鸦飞向天际后仔细观察了方向，确定树林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飞去，路线中所遇之物全被撞碎。
树林里有为身穿白色长袍，袍边以金丝绣着飞鸟花纹做装饰，一双丹凤眼盯着飞来的乌鸦，伸出修长的手指。
本来一往无前的乌鸦看到白袍男子后，速度缓慢下降，平平稳稳地停在男子手指上。
“你听到什么啦？那么快回来。”男人开口声音如击玉，另一只手摸着乌鸦的头。
“嘎嘎嘎。”乌鸦发出渗人的叫声，而白袍男子如同听到天籁之音一般。
“哦，是吗？”
“嘎嘎”
“哦豁，竟然有这种人家在，有趣。”
白袍男子的嘴角不断往上扬起，直至浮现一个渗人的笑容。
“嘎”
“是啊，好深情啊，深情的让人忍不住想毁掉它，嘿嘿嘿。”
白袍男子抚摸乌鸦的手不自主地捂住脸，身体因发笑而不断颤抖。
“扑扑扑”因为白袍男子身子颤抖而失去平衡的乌鸦通过翅膀不断调整身体。
昏暗的树林中偶尔有野狼嚎叫，月光下一人一鸦的交流略显诡谲。
“告诉他们，就明天。”
看着远去的乌鸦，白袍男子眼睛浮现血丝，嘴角上挂着不正常的笑容。
“既然要离开，那就彻底离开好了，这样就不用有那么多苦恼。”
“孩子留着，是让他亲眼看着，还是让他亲自下手呢？哈哈哈！”
“不过我为他们解决那么多麻烦他们会不会感谢我呢？”男人神经质般自言自语让周围的偶尔的狼嚎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