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伐
就在姜俏惊惧之下，车帘被放了下来。
只听长留在外面道：“七公主，留步。”
“长留，谁在里面！我刚刚明明听见女人的声音了，你让我进去！”
慕容妤说着就要上马车，长留却将抱在怀里的剑放了下来，挡在慕容妤的面前，“公主殿下，今日来靖王府叨扰的女人太多，主子累了。”
慕容妤反应过来，或许是她多想了，毕竟刚刚在靖王府前门，她已经和无数女人吵过了，如今她被父皇抛弃，那些往日里巴结她的贵女们全都换了一副嘴脸，竟然也敢和她吵了。
慕容妤想到今天母妃和她说过的话，眼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懑和明显的焦急。
慕容妤对着马车的方向喊道：“宋执，是你让父皇同意匈奴和亲的事对不对！我母妃说了，只要你点头同意带兵出战，我就不用嫁，可你偏偏拒绝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慕容妤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多说话，巷子口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姜俏跪在马车里，也有些怔愣地抬头，恰巧撞进男人深邃的眸色之中。
他也正在，看着她！
是他要让七公主和亲的？
马车之外，慕容妤哽咽道：“我知你一向不喜我，生气我派人去暗杀宋明朝的妇人，我只是担心你中了宋家的算计！”
马车里，姜俏意外又震惊，实在想不到，七公主慕蓉妤竟然还要杀她，她们不过之见了一面而已！
“宋明朝那个妇人，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难道忘了，当初宋家人就是用个女人暗算你的吗？要不是因为齐莞言，你也不可能这么大年岁连个儿子都没有，我不过是帮你报仇，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这般对我，我不懂！”
慕蓉妤越说越生气，索性豁出去道：“宋执，我不管你如何不满我，你必须去让父皇收回成命！我不要嫁匈奴的王，你快带兵出征！”
所有人此刻都噤若寒蝉，公主府跟过来的人，甚至胆怯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自己没来过。
这些隐秘之事，被七公主如此宣之于口，七公主身为公主又即将和亲，自然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一个不小心怕是就会被杀人灭口。
所有跟着七公主过来的奴才们，齐齐出了一身的冷汗。
整个巷子口，鸦雀无声，只剩下七公主的啜泣声。
须臾，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又放下，众人抬眸之时，就见靖王披着玄色锦裘利于马车之外，厚重的车帘将马车遮掩得严严实实，谁也窥探不到御赐的马车之中，都有些什么。
而靖王冷肃的脸上面无表情，低眸淡淡看着站在马车之下的慕蓉妤，就像是九天之外的神谪睥睨着凡间之民，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宋执！你终于肯见我了！”
慕蓉妤眼睛亮了起来，随口哭着道：“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就带兵出征吧，杀光匈奴人，好不好？”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对付那个姜俏，你若喜欢她，我就让父皇赐宋明朝和她和离，到时候我亲手将她送到你府上，别让我去和亲，好不好？”
马车之内，姜俏咬着唇，因为用力，不自觉中，唇瓣已经沁出了血珠。
慕容妤真是好算计，为了自保，竟然一句话就将她给卖了！
而她心心念念寻求的和离，不过就是她的随口之言就能做到的事，何其不公！
可惜，活了两世的她依然人微言轻，无权无势，不能亲手让这些欺辱她之人，一一付出代价！
就在姜俏愤懑之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嗤。
宋执早已收回了放在七公主身上的视线，低眸淡淡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着道：“哦？带兵出征？”
“对！”慕蓉妤连忙接口。
“敢问公主，军饷从何而来？”
“这”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近三年我大燕天灾频发，良田多半被毁，百姓尚且食不果腹，生存艰难，税赋更是吃紧，敢问七公主，无粮无兵，本王如何征战？”
慕蓉妤傻了眼，张了张嘴，呆滞得说不出话来。
宋执抬眸，再此看向她目光里充满了讽刺：“战场之上，九死一生，本王的确手握精兵，但却不会让我的将士做无异议的牺牲。”
“匈奴若是要我大燕一座城池，宋执绝不退缩，但如今要的只是我大燕区区一公主，能用一个女人换我的黑甲军休养生息，换百姓几年安稳，宋某何乐而不为，殿下以为呢？”
谁也没想到，靖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心思和算计说了出来。
就是他不想打，就是要拿七公主，换手里的兵！
慕蓉妤彻底疯了，“凭什么！凭什么要牺牲我！”
“凭什么？真是可笑，自古至今，两国之间和亲无数，为何所有和亲的对象，都是皇子公主，而不是普通百姓？还要我来告诉你原因吗！”
马车之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靖王身上的戾气，吓得纷纷跪下来。
宋执冷冷地道：“就凭你是七公主，是我大燕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你即是公主，享了普通人几辈子都享不到的权利和富贵，就要有守护百姓的责任！这样百姓才会拥戴皇家，才会感念圣上的庇护之恩，才会安心让自己的子孙随本王上疆场，为守护大燕而战！”
“七公主，万贵妃难道真的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你必须要去和亲吗。”
“还是说，公主殿下不想帮圣上守护江山，不准备肩负起公主的责任，想要做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叛徒之辈！”
冰冷的话语逐字逐句地砸在慕容妤的头上，让慕蓉妤惊恐地瞪大眼睛，再说不出一句来，冷风吹过，只剩下她无尽的颤抖。
她怎么敢！
若是背叛父皇，就算父皇再喜欢她，也不会再原谅她。
皇宫之中，背叛父皇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宋执见慕容妤终于听懂了，淡淡道：“公主与其在本王这里闹，不如去和你母妃取取经，今后在匈奴王宫里争得一隅之地，才能彻底握住你手中的富贵日子。”
话落，宋执便转身掀开门帘，宽大的身子和身上的锦裘遮挡住了马车门帘的一角，还不等人看清里面，车帘就被放了下来。
车夫不再犹豫，使劲一甩鞭子，车轮立即滚动起来。
就在七公主呆滞住，众人送了一口气之时，马车里传出男人清冷的音色。
“长留。”
“在。”
“七公主行事鲁莽，公主府奴才既不能劝谏，留着也是无用，杀了吧。”
“是！”
马车很快驶离，车帘之外，哀嚎声响起又消失。
马车之内，姜俏还跪在男人面前，原本因寒冷而颤抖的身子，在逼人的戾气之下，僵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