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拜仙尊为师
无涧深渊？
无涧深渊从来都是楚华音心中的一个心结，即便日日夜夜在壁仞峰上修行，即便背诵了无数遍道法经文，她也没能将这个心结抹去。如今听到这几个被强压在心中已久的字眼时，忍不住眸光一颤，而后深深凝起眉头，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受伤的白狐。
此刻的楚华音，心中已然有些许凌乱了，清肃的眉眼下也难掩那渐渐复杂的神色，思绪急速翻飞，把发生在澜府秘境的事，前前后后回忆了个遍。
澜府秘境位于漠谷地带，那是三界中最混乱的一个地带。法度不存，魑魅魍魉横行，人族、妖族、魔族都可随意出现。一年前，澜府秘境中有异宝仙器横空出世的征兆，人间各大门派中的精锐修者赴秘境夺宝。妖族和魔族也不甘示弱，麾下的出色人士倾巢出动。
顿时，澜府秘境风云涌动。作为天清派修为最高的仙尊，楚华音也亲赴澜府秘境。秘境中有各种异兽出动，凶险程度超乎了每一位修者的想象。
就连这位二圣之一的仙尊，也不幸身负重伤，被困深渊中。几经周折，最后落入魔宗宗主之手。魔宗宗主向来痛恨人修，对楚华音更是恨之入骨，一朝抓了仇敌，千方百计准备来羞辱这位至高无上的仙尊，卑劣地给楚华音施了催情药。好在一个女子赶至，阴差阳错救了仙尊一命，又阴差阳错帮仙尊解毒了。
这女子戴着面纱，楚华音不清她容貌，只知道对方极尽妩媚………
如今才知，和自己缠/绵/悱恻的是这知濒死的狐妖。
漫天风雪飞扬，落满她雪华衣袍上，以至于难分是雪的颜色还是衣袍颜色。楚华音迎风雪而立，深深叹了口气后，才道：“是你。”
“冷死了，我的爪子都要僵硬了。”凤卿歌瑟瑟发抖，皮毛都快缩成一团，声音似乎夹杂着萧瑟和冰冷，越渐微弱，眼皮耷拉，“既然……既然仙尊已经想起我了，那就赶紧……赶紧帮我疗伤吧。”
凤卿歌能坚持到楚华音来，可谓是拼尽毕生妖力了。
楚华音深知对方伤重，不可浪费过多时间，只得将心中所有的复杂心绪收拢完毕。顾不得其它，忙将这狐妖从雪坑中救出，紧紧实实裹在自己怀中，飞出雪漠之地。
凤卿歌本能地贴紧在楚华音的怀抱中，对于濒临垂死的她来说，仙尊的怀抱是天地之间最温暖的一处地方，温暖得让她沉沉睡去。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睡在破庙中。
一处已经有梁木坍塌，蛛网乱结，废弃的得不能再废弃的破庙。她弱弱转了两下眼珠子，发现一条温热又柔软的毯子横盖在她身上。
渐渐地，视线被光和热吸引着，最后落在那簇火堆上。
楚华音围在火堆旁边，红彤彤的火光将她那清肃的面庞熏染出了两分淡淡色彩，更添一份不同寻常的美丽。从凤卿歌这个角度看，恰好能将这抹色彩欣赏得一览无遗。
嗯，还挺好看呢，风卿歌心想。距离上次看到这抹色彩时，已经一年了。
察觉到对方投出的视线，楚华音回过眼眸，眼神和凤卿歌的视线汇聚。片刻后，仙尊开口：“你伤得太重，非我之力所能救你。我给你注入的灵力，只能暂时保你性命。”
凤卿歌眼眸突然黯淡下来。这次遭人暗算，她势必要报仇雪恨，现在大仇没报，怎么能轻易死去？出于求生本能，她情不自禁询问道：“仙尊，也没法子吗？”
楚华音是圣人，她对自己的求生还抱有一丝丝侥幸。
耳畔，楚华音的话又一次浇灭了她的希望：“妖丹毁得十之有八，我无法为你重塑。”
修者修金丹，妖者修妖丹。妖丹承载了凤卿歌所有的修为，也是她作为幻妖之皇的无上荣耀。妖丹毁了大半，也就意味，她即便活着也是只废妖，谈何报仇雪恨？
凤卿歌把毯子裹得更紧了，在一方小小毯子中思考人生大计。她自己是只废妖，根本离不开楚华音的保护。可自己还是妖身，不可能一直留在对方身边。妖丹无法重塑，她无法回到幻妖界，修为也不能恢复。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舍弃了妖丹，重塑个人身，跟随楚华音回宗门疗伤。
天清派是名门大派，里面有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和宝藏典籍。凭借她的聪明，肯定可以从头学起，到时候又能回幻妖界大杀四座。
凤卿歌松开毯子，一本正经道：“麻烦仙尊帮我把妖丹逼出来。”
……………………
楚华音愣住了，不是该想办法修复妖丹吗？
“逼出来，为何？”
白狐答得一本正经：“完好无损的妖丹对我来说当然宝贵。可是，如今我体内的妖丹废了，留着也没用。何不舍弃这个累赘？”
楚华音沉默不语，良久后，她追问：“舍了妖丹之后呢？”
凤卿歌道：“修炼人身。人妖两族的修炼功法大致相同，我重塑人身后，也能修炼成强者。丢了妖丹之后，我才能有光明大道可走。此谓之，破而后立！”
楚华音心魂一震。她修行百年，这番骇人惊闻的说辞，却从未听过，喃喃重复道：“修炼人身，破而后立？”
凤卿歌眯起眼睛，笑了下：“怎么？很惊讶吗？还有更惊讶的呢，重塑人身后，我想和您一起回天清派修炼。”
楚华音看了她一眼，果断拒绝：“天清派不收杂人。”
凤卿歌早就想好对策，朝楚华音挥舞了下爪子：“我可以拜您为师。”
………………
楚华音又一次被这白狐，震撼了。她摇头拒绝：“我，从不收徒弟。”
凤卿歌啧啧笑了，尽管现在还是狐妖之身，笑声极其妩媚，也能勾人心魄：“事实无绝对，凡事都有例外。我本是妖，你本是人，我们八竿子也打不着。偏偏天意使然，在无涧深渊下相遇了，又偏偏在人间重逢了。按照这道理来讲，您收我为徒也不为过。”
她是妖，放/浪/不羁的妖，做事随心所欲，从不讲究规章礼法。不懂人间那么多规矩，都没考虑到师徒有过春风一度这事上来。
楚华音瞳孔轻轻收缩着，正视白狐的“恬不知耻”，没回答对方的话，反而疑惑问道：“我很好奇，你在妖族的身份？”
白狐朝她眨眨眼睛，很乐意报出身份：“幻妖界第二十六代妖皇，凤卿歌。”
反正都睡/过了，彼此有个了解也不错。
楚华音修行百年，自然听过凤卿歌的名字。传闻幻妖之皇浪/荡/无比，艳名满天传。现在见了后，发现那些传言半点不假。
“难怪……”
凤卿歌：“难怪什么？”
难怪这么“恬不知耻”，放/浪/成性。
楚华音沉声道：“难怪心机如此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