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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羊桑河畔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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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恐怕会争吵…发生冲突,而附近的山贼马匪也会组织半路抢劫…以在下之见,明日咱们休整一日,看看后续情况再说。”石风终于将自己的担心提了出来。

    想想看,凿冰开洞捕鱼,这本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一个思维方法而已,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戳就破。

    羊桑河上有现存的鱼类资源,就在眼前,换谁都会争先恐后的去抢地盘,就像分割土地一样,最终成为卫所里那些老爷们的盘中餐。

    两天捕鱼下来,沟儿墩现已有二千五百余斤鱼儿了,完全可以支撑整个冬季,见好就收不趟这浑水应视为上策。

    “那…那就听老弟你的吧,咱们先休息一天看看后面形势再说。”纪春生毕竟是个读书人,对明末官场了解不浅,一点就通。

    十数年前,纪父在南京官场上被冤枉下狱,最终抄家发配,自己又在卫所里待有数年,见惯了官场黑暗与腐败,像自己这样无依无靠的单体小官,往往成替罪羊。

    后面发生的情况,确实如石风所预料的那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清晨开始,张家口卫所辖的若干个百户堡,以下他们下辖的墩台,都几乎全员出动,在羊桑河上争抢地盘,划地为牢。

    后面十余天里,据说整条羊桑河沿线的卫所都动了…还影响到洋河,蓟州的浑河一带。

    一场轰轰烈烈的凿冰捕鱼运动打响了,由于无序,墩与墩,堡与堡,一直发展到千户,卫指挥使,都指挥使都参与纷争。

    寒冰下半昏迷状态的鱼儿,此刻成了唐僧肉,谁都想下去分一杯羹。

    山贼马匪他们不可能参与到下河凿冰,但他们善于在半路抢劫…

    一时间里,整条浑河,洋河流域沸腾起来,为冰河上的地盘而内斗,山贼马匪抢劫,继而产生了所谓凿冰捕鱼税…五花八门。

    据说,此事还惊动了京师,紫金殿上的崇祯皇帝。

    石风万万没有料到,为了渡过严寒而寻找吃食的一个举措,竟然引起如此大的风波。

    庆幸的是,作为始作俑者的他,以及沟儿墩,早早就见好就收了。

    ……

    京师紫金城,养心殿。

    位于内廷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因为紧挨着寝宫,所以,这里便成了崇祯帝朝会之后,日常办公的地方。

    崇祯五年,年底。

    傍晚,夜幕低垂,腊月间天气异常寒冷。

    偌大的殿堂内,没有取暖壁炉,只有零星放置着三盆木炭火,完全是杯水车薪,寒意了了。

    殿内冷清清压抑的一点气息都没有,四周宫灯却早已点亮,靠墙位置有三位宫女和二位内侍太监,被灯光印在墙上是缩短丑陋的身影,随灯光在微微晃动。

    因为太冷,她们只能龟缩着身子在那垂立。

    崇祯帝朱由检,身披一件半新旧、且还有补丁的九龙棉袍,伏在养心殿中心,那御案上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

    他时而用嘴对着冻得半僵的手哈热气,再用双手掌狠狠搓几下,马上去捏着御笔,上身前倾伏在御几上,在奏折上很认真批注些什么。

    自登基以来,崇祯帝决心奋发图强,重振国运,他以身作则,宫内外厉行节俭,反对一切奢靡浪费。

    他非常勤勉,坚持每天早朝晚阅,约见朝臣,事无巨细的日理万机,年仅二十三岁,即早生华发。

    宽大御几的左上角,摆放着一沓材料和几个朱红奏折,他连瞅都没瞅一眼。

    这时,从养心殿侧厅走出来一位内侍大太监,只见他轻脚轻手,双手捧着一个宫廷用紫铜暖手炉。

    他大约四十三四岁模样,白皙清秀,身材不高,背微微有点驼,但双目炯炯有神。

    他叫曹化淳,内廷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还兼任内廷禁军勇卫营总督,大将军。

    司礼监,为整个大明宦官系统中最高的权力机构,素有‘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冠誉。

    他十三岁进宫,二十六岁那年,进信王府服侍年仅五岁的皇孙朱由检至今,是目前崇祯帝最为信任的身边人,心腹内臣。

    “皇爷,杂家拿来只烘手炉,刚放的木炭火旺着呢…快暖暖手。”曹化淳双膝跪在地毯上,把铜炉放在案几上,向前推了推。

    “嗯…还是大伴你想得周全,朕的手僵得都捏不住笔了。”

    崇祯帝连忙放下手中御笔,把双手放在铜炉表面的泄孔处,像小孩似的翻腾着冻得红肿的双手。

    “咳咳…”

    朱由检咳了几声,也许是铜炉里的木炭烟味,让他压制不住喉咙里的冷气。

    “皇爷,这天太冷了龙体要紧,以杂家之见,陛下还是起驾乾清宫吧,那里有壁炉可取暖。”

    曹化淳连忙拿出一块白色御巾,给从小带大的年轻皇爷擦脸鼻。

    他虽说是太监之身,但位极人臣,可他还是以杂家自称,这是他多年在皇爷面前的惯称。

    “没事大伴,待过些日子里国库有了银子,在这里装个壁炉就是了。”朱由检笑了笑说道。

    他还是亲切称呼曹化淳为大伴,跟大伴说话他就显得很放松,没有在大臣面前那样的装腔作势。

    他们之间就像是在信王府里,唠嗑拉家常似的。

    朱由检非常自律,他明白一旦回到乾清宫,人一暖和就容易困乏,这里还有许多奏章没有御批审核。

    今天审核不完,明天还会有新的奏章呈上来,日积月累,国事就会耽误。

    他用御巾擦了擦嘴角,手从烘手炉上拿下来,捏起御笔继续批阅奏章,完全是一种废寝忘食,日理万机的状态。

    皇帝的话曹化淳听了没有吭声,他别过头去苦笑了笑,心里面满是酸涩,因为他知道国库的银子是越来越少,猴年马月才算有银子?

    曹化淳身着一件缝有补丁的旧式粗麻布棉袄,在旁默默地伺候着。

    他深谙这位年轻皇帝的志向,以及其固执而急躁的脾性,善变无常的行事作派。

    但凡这位年轻皇爷决定的事,旁人多说无益,就连他都不例外。

    曹化淳从小太监手中端过热茶,轻轻放在御几角上,并随手拨弄皇爷身边的那盆炭火,让炭火烧旺点,年轻皇爷可稍微暖和些。

    养心殿很宽阔,虽有几个炭火盆,却不太顶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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