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晋军伐卫

    公元前632年，春。

    晋文公计划分兵讨伐曹、卫两国，召郤縠（xi hu）商议。

    郤縠回答说：“我已经与先轸讨论完这件事了（商议停当矣）。我们如今出兵，不是要与曹、卫为难，分兵可以对付曹、卫，而不能对付楚国，主公应该以讨伐曹国为名，向卫国借道。卫、曹刚刚交好，必然不会同意。我就从南河渡过，出其不意，直接攻击卫国，这就是‘迅雷不及掩耳’，有十只八九的胜算。战胜卫国后，乘势兵临曹国。曹伯已经失去民心，又害怕我们打败卫国的威势，根本没有抵抗的决心和能力，必然一战而胜（既胜卫，然后乘势而临曹。曹伯素失民心，又惕于败卫之威，其破曹必矣）。”

    注：1【曹：姬姓，伯爵，今山东菏泽定陶区】

    2【卫：姬姓，侯爵，都城朝歌、楚丘、帝丘、野王，即今河南淇县、滑县、濮阳、沁阳】

    晋文公大喜，说：“你真是个有学识的大将啊！”就派人去卫国说明借道讨伐曹国的事情。

    卫大夫元咺（xuan）请求卫成公说：“当年晋君重耳流亡时路过我国，先君没有接待，没搭理他，如今前来借道，主公一定要答应他，不然，他就会先攻击卫国，然后再去攻击曹国的（始晋君出亡过我，先君未尝加礼，今来假道，君必听之，不然，彼将先卫而后曹矣）。”

    注：【卫成公：姬姓，名郑，卫文公之子，是卫中废公之兄，在位二年后，大夫元咺立其弟瑕为君，是为卫中废公】

    卫成公说：“我与曹国共同臣服于楚国，若把道路借给晋国，让他去讨伐曹国，恐怕会还没有讨好晋国，就触怒了楚国。惹怒了晋国，还有楚国撑腰，把楚国惹怒了，我们还依仗什么活下去呢？”卫成公没有同意借道给晋国。

    使臣回报晋文公。文公说：“真是不出元帅郤縠所料啊！”就命令绕道向南前进，渡过了黄河，直接来到五鹿（河北大名）的郊外，晋文公说：“嘻，这是当年介子推割股的地方啊！”不觉凄然泪下，诸将也都感叹，悲痛之情盎然（诸将皆感叹助悲）。魏犨说：“我们诸将应当拔城取邑，为君主一雪当年的耻辱，用不着叹息！”

    先轸说：“武子（魏犨，魏武子）说得对，我愿意率领本部兵马，单独去攻打五鹿。”晋文公被他所说的话鼓舞了，同意他的行动计划。

    魏犨说：“我应当助你一臂之力。”二将登上战车，出发！

    先轸命令军士多带旗帜，凡是经过高岗、山林的地方，都遍插旌旗，都要高出林木，以便远远地就能看见。

    魏犨说：“我听说‘兵行诡道’，如今大张旗鼓（遍张旗表），反而让敌人知道，不知是何用意？”

    先轸说：“卫国之前臣服于齐国，近年来改变为臣服楚国，国人都不顺服，总担心中原的国家来讨伐他，主公想要继续齐国霸主事业而打算当霸主，那就不能示弱，应当先声张威势而夺取人心（国人不顺，每虞中国之来讨，吾主欲继齐图伯，不可示弱，当以先声夺之）。”

    却说五鹿城的百姓，没想到晋国军队突然来到，登城了望，但见旌旗布满山林，不知道有多少兵马。城里城外的居民，争先逃窜，戍守的将领禁止不住。先轸率领军队来到，都跑光了，没人守御城池，一通战鼓，就把城池拿下。派人向晋文公告捷。

    晋文公喜形于色，对狐偃说：“舅舅您当年说过得到土地，今日应验了。”

    就留下老将郤步扬屯兵戍守五鹿。大军出发，进兵至敛盂驻扎。

    注：1【得到土地：当年向农民讨饭时被奚落，给了一块土块，狐偃就说这是上天赐予土地啊】

    2【敛盂：河南濮阳县东南】

    郤縠忽然得病，晋文公亲自前往探视。郤縠说：“臣蒙主公不世之遇，本欲涂肝裂脑，以报知己。奈天命有限，当应折旗之兆，死在旦夕。尚有一言奉启。”

    晋文公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都听从照办（寡人无不听教）。”

    郤縠说：“主公讨伐曹、卫，目的是招来楚国而解除宋国的危机，招来楚国必须要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必须先联合齐、秦两国。秦国离得远，而齐国较近，主公派一个使臣结交齐国，同意结盟，齐国刚与楚国交恶，也想要结交我晋国，倘若得到齐侯相助，那么卫、曹必然畏惧而请求讲和，这样，秦国就可以参加了，这是打败楚国的万全之策啊。”

    晋文公赞同这个计谋，派遣使臣与齐国交好，叙说齐桓公之前的时代友好关系，愿意与齐国结盟，共同对抗荆蛮（楚国）。

    这时齐襄公已薨，国人推立其弟潘嗣位，史称齐昭公。

    公子潘是齐桓公与葛赢所生，新嗣大位，因为阳谷被楚国占领的缘故，正想要联合晋国来抵抗楚国，听说晋侯在敛盂（河南濮阳县东南）屯兵，当即起驾来到卫国地界前来相会。

    注：【公子潘：据《史记齐世家》，齐孝公死后，吕潘曾派公子开方杀死齐孝公之子而嗣位。在位二十年，公元前632年-公元前613年在位】

    卫成公见五鹿地盘已被晋国占领，急忙让宁速之子宁俞，前来谢罪请求讲和。

    晋文公说：“卫侯不同意借道，如今畏惧了才来请求讲和，并不是他的本心，我早晚要踏平楚丘（卫国都城河南滑县）！”

    宁俞回报卫侯，当时楚丘城中，谣传晋兵就要来到，每晚都多次惊醒，宁俞对卫成公说：“晋国正怒气冲冲，我国人民惊恐，主公不如暂时出城躲避，晋侯知道主公已经出走，必然不来攻打楚丘，然后再请求与晋国和好，能够保全社稷就行了。”

    卫成公叹道：“先君不幸对流亡的公子失礼，我又一时糊涂，没同意借道，以致于如此，连累了国人，我也没有面目再呆在这里了。”就派遣大夫元咺与其弟叔武暂时代理国政，自己逃避居住在襄牛（河南睢县）这个地方。同时派遣大夫孙炎向楚国求救。

    这是发生在公元前632年春二月的事。

    髯翁有诗云：

    患难何须具主宾，纳姬赠马怪纷纷。

    谁知五鹿开疆者，便是当年求乞人？

    当月，郤縠死在军营中。

    晋文公哀悼叹息不已，派人护送乞丧车回国。以先轸攻取五鹿之功，升为元帅，用胥臣（臼季）佐下军，以补先轸的空缺。因为赵衰之前举荐胥臣多闻，所以这次任命他了。

    晋文公打算接着消灭卫国算了，先轸劝谏说：“本来是因为楚国围困齐、宋两国，我们是调虎离山解救两国危机的。如今齐、宋两国的危机还没有解除，而消灭他国，这不是霸主存亡恤小的道义啊。况卫侯无道，已经出逃，对于他们的君主，是废了还是新立，都是我们说了算。不如转移军队去讨伐曹国，等到楚国军队来救援卫国时，我们却已经在曹国了。”

    晋文公同意了。

    公元前632年，三月，晋国军队包围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