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
终于，布洛妮娅再也忍无可忍，抓起地上十字架，愤怒地朝约阿希姆砸去。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少女的声音在这片冰天雪地，一片狼藉当中响起，质问眼前的少年。
是自己的过去？还是神父和孤儿院的大家？在布洛妮娅的眼里，眼前的约阿希姆只不过是在逃避自己，不愿意直面内心的抉择。
如同胆小鬼般不敢面对。
这一刻的布洛妮娅仿佛完全不像一个失去了情感的模样，她的举动也让温子叶她们感到大快人心，或许在布洛妮娅的开导下，约阿希姆说不定真的能走出心结。
在布洛妮娅真挚的声音中，约阿希姆陷入了沉默。孤儿院发现神父失踪了的孩子们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帮助布洛妮娅将神父带回了木屋。
第二天，当她们来到约阿希姆的房间时，这里已经空空如也，约阿希姆也已经不知去向。
布洛妮娅不知道自己那一番掏心掏肺的言语有没有影响到约阿希姆，就在这时，神父却让德丽莎召集布洛妮娅和希儿。
当她们来到木屋深处的房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金发男人虚弱泛白的面容。
他双掌扣着一个徽章，将身体努力的朝向她们，光芒随着房门的打开洒落在他的身上，令他身躯上猩红痕迹格外清晰和刺目。
那一道道狰狞的痕迹仿佛要将男人的身躯撕裂。
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金发男人此时此刻究竟在承担着怎么样的痛苦。
“德丽莎，我的十字架好像掉在雪地里了……”男人声音沙哑而虚弱，轻飘飘地仿佛羽毛，像极了吹出的气泡，仿佛一不留神就会飘飞而去，就会破裂消失。
无论怎么想象，温子叶都无法相信这居然会是奥托会展现出来的面容，可她不得不相信，这位神父奥托，和现实的奥托主教是彻头彻尾的两路人。
她的心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
毫无疑问，只要是玩过《崩坏三》主线的玩家，就没有一个是不恨透了主教奥托的，都巴不得奥托赶紧下线，然后开香槟。
但看见这个第二个世界的神父奥托这一副大限将至的弥留之际的模样，内心却没有丝毫恨意。
甚至为一开始猜测他是一个恶人而有些害臊，心情变得微妙起来。身旁的陶云一帮人也不说话了。
德丽莎她们都很担心神父，眼前的男人太虚弱了，已经是弥留之际。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在关心约阿希姆，询问德丽莎约阿希姆他已经走了吗？
孩子们的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吗？我理解他的感受，让他变成了孤儿的人……是我。”男人虚弱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部，轻飘飘的，甚至有些自责。
“那不是神父的错。”
“对与错不能解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我总是会问自己那个时候有没有另一种办法来救下他的父亲？”
“但不管我怎么想，那一天我还是选择杀死他。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我想了结的自己。”
虚弱的神父静静诉说着，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打扰他，孩子们都噙着泪水。
温子叶沉默，陶云几个人也没有说话，只有平板里静静地传出略微伤感的bgm和奥托那虚弱又透露出缅怀的声音。
他似乎在回望自己的过去。
他曾经也和约阿希姆的父亲一样接触过禁忌，染指罪恶的力量，害死了许许多多的人。
是圣女阻止了他，并将他带出深渊。
之后，奥托和圣女一起逃离了组织，他们一起将罪恶的源头封印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可他们两个人还是受到了诅咒，圣女在两年之后便离世了。
“在那个人的弥留之际，我问她是否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而现在，我将把她的回答转达给你们。”
虚弱的神父将目光投注在眼前的这些孩子之上，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一枚金色的徽章，崩坏的纹路侵蚀他的身体，透过这些孩子的身影，他的目光似乎回望到了过去某个人的身上。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
“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
“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只有对与错。”
“第三次，是在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后，依然坚定地去做自己相信的事，并为之负起责任。”
神父的瞳孔闪烁着光，他的语气很平静，却有一丝颤抖，也许他回想起了什么东西，一些时光也无法抹去的东西。
神父奥托之所以理解约阿希姆的迷茫，那是因为他也曾经这样迷茫过，所以奥托他尊重约阿希姆的选择。
温子叶她们也终于明白了，其实两个世界的奥托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奥托，在最关键的一个抉择上，选择了和圣女一起逃离的组织。
可以被奥托称之为圣女的人，恐怕也只有卡莲了。
看着奥托手里握着的徽章，起初温子叶以为那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可现在她发现，那个东西，不正是卡斯兰娜家族的族徽吗？
即便此刻弥留之际，奥托的手里仍旧握着圣女的遗留之物。
温子叶突然有点有点控制不住，她越想，眼眶中的热意就有点控制不住。
他们都很清楚，神父这是在告别，他的生命已经来到了人生的尽头，即将抵达终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早消失不见的约阿希姆来了，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十字架，如获至宝般。
他依旧迷茫，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前进，但看向床榻上的金发男人，内心悲怆却难以遏制。
“我愿意……我愿意踏出这一步，继承这个孤儿院，继承你的职责！”
“所以……请你们继续做我的家人，不要让我走上错的路。”
约阿希姆扑倒在床榻边，泪水从他的眼角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淌。
温子叶原本还绷得住，约阿希姆的哭腔一出，让她瞬间眼眶通红，鼻音骤出，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因为奥托这种家伙而感动，她担心自己流泪，下意识想要找纸。季鹤归贴心地将一包抽纸放在她们这些人面前，面带微笑。
温子叶抿了抿嘴，现在看见季鹤归这笑脸，真想削他啊。
“我相信你，约阿希姆，我相信你会找到自己的路。”
望向床榻边的少年，神父露出了微笑，他握紧了手中的那个徽章吊坠，和约阿希姆一样，同样仿佛握紧了什么人间至宝。
他眼中的光芒似乎变得更亮了。
“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
“你信的道……我守住了……”
他轻轻地呢喃，仿佛在与什么人对话，他的眼前朦胧而白茫，隐约似乎可以看见一个少女的背影。
他的嘴唇蠕动着，眼前越发朦胧虚幻，连那个人的身影都有些看不清了。
一滴眼泪滴落在木地板上，晕开一点濡湿，旋即化作白光，浸没了整个世界。
神父奥托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人世。
第二个世界从一场葬礼开始，也从一场葬礼结束。
只不过再一次墓碑前祷告的人也不再是那个金发的男人，古朴的墓碑之前，只剩下了约阿希姆和德丽莎。
约阿希姆祷告的声音在冰冷荒芜的雪原上响起，一如布洛妮娅刚刚踏入这个世界时，神父奥托所祷告的那样。
只留下白色的百合花朵在寒冷的风雪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