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北地军师
“幸会啊！北地军师！”贾诩说着。
而在贾诩对面之人，居然是被曹操抓来的庞德！
庞德最近几日远离操劳忧虑，被曹操安置在后寨调养，气色有所好转，但依旧体虚面白，在听到贾诩说这句话之后，脸色更是如僵，猛然抬头注视着他。
“贾军师何出此言？我庞德不过一介武夫，如何会是纵横西北的北地军师？”庞德语气似乎在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贾诩淡淡一笑，掏出了一副棋盘，摆在了庞德的面前。
“令明公（注：庞德字令明），不如我们边弈边说？”贾诩默默坐下，拿来了黑白子。
庞德知道，这一次对话会至关重要，所以暂且耐下了性子，坐到了贾诩的对面。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贾诩并不打算从头开始，反而是渐渐的摆出了一副残局！
这棋局正是天下棋局，虽然自己和北地军师的博弈当中，北地军师从来没有讨到过便宜。但是无论是《乱世伐谋》的预兆，又或者是潼关之战的影响，贾诩不得不承认北地军师是个可以影响到乱世的存在。贾诩不敢想象，如果曹操在潼关战败，天下的格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按照贾诩一向的习惯，他喜欢执黑，所以很自觉的把黑子握在了手里，庞德便拿起了白子。庞德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只觉得棋子摆布出了无尽的变幻。在贾诩先下了一子之后，庞德飞速的在西北方落下一子，同时，庞德张开了口：
“贾军师何以得知我为北地军师？”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说了，肯定身份是藏不下去了。
见到庞德在西北落子，不由得让贾诩想起了上一个在西北落子之人——李儒，一眼数十载，说来也巧，自己第一次和北地军师博弈之时也是源于李儒让张济军断后。
“因为你是庞德。”贾诩说着，手中的棋子并没有停下，“马腾家族所用之将，皆出于本家，马家本来就对外姓不信任，但是在众多的马家将之中，偏偏有一个你这个庞德，显得很突兀，必是要臣。”
“就凭着一点？”庞德开始在西北展开了与贾诩的争锋相对，“若是我家大业大出身氏族呢？”
“我已调查过令明公，非为氏族。”贾诩封锁了庞德的发展道路，在西北初步遏制了他白子的发展，庞德肯定想象不到叛氐能做到的程度。
确实，身份这件事是可以查明的，庞德见西北方已无发展，便逐渐让棋子南下来到西南，同时说：“若是我以勇闻名呢？”
贾诩摇了摇头，在西南开始与庞德拉锯说：“非也！我研究过那日潼关之下你们奇袭魏王的一战！”
庞德依旧记得，正是那一次，马超杀得曹操割须弃袍，也就是那一次，是庞德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战场之上，时机最为重要，马超所选时机是最为恰当的，如何保得马超掌控精准时机？北地军师必然就在阵中！而当时马超所带将领，只有阁下和马岱两人！”贾诩说着他的判断缘由。
“那为何不能是马岱？”庞德不动声色，手中继续落子，西南的争夺已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年龄，马岱将军尚且年轻，但是你我相见之时已是数十年前，令明，还记得金城之战否？”贾诩提示着庞德。
原来是你！庞德这才醒悟！金城之战时，自己带的边章、韩遂大军被区区一支押粮队阻碍，如今看来，当时敌对之人就是贾诩了！不过那时的贾诩还没名气，庞德自然不会知晓。
“你没能说服我。”庞德不是嘴硬，而是觉得贾诩的这些推论更偏向的是猜测。
“好吧！那就说出最关键的一点！”贾诩在西南找到了最为关键的落点，放下了黑子，“我在潼关之战时设计离间北地军师和马超，马超虽然携军师同入汉中，但嫌隙未除，马超并不信任北地军师，所以在与刘备对峙葭萌关之时，并未带北地军师，而在这汉中留下的，就是你庞德啊！”
这可真是一步好棋！现在的庞德发现自己西南已经无力回天了。贾诩说的很对，一直以来自己卧病在床并不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是被马家抛弃导致的积虑成疾！
“贾军师名不虚传！”庞德叹了一口气，“潼关之战，败于你手，我心服口服，正如阁下所言，我就是北地军师！现今，马家已将我抛弃，我已无欲无求，但求一死，以守忠烈！”
“我知令明心意，故此前来。”贾诩说出了此行目的，“敢问令明公，现今，何人是你主公？”
“自然是西凉马家！”无论马家怎么对待庞德，忠烈之士就当忠贞不渝，庞德终于又在棋盘上找到了突破口，在中原兵家必争之地开始落子。
“西凉马家已经投效刘备，现今身处益州，众所周知刘备与张鲁自葭萌关之战后便一直不和，而将军是在为张鲁戍守阳平关之时被我所获，即为将军是在为张鲁作战，将军之所行与将军之所言岂是相同乎？”贾诩见庞德在中原落子，便又提子迎上。
当时庞德答应为张鲁出战，只是为了报张鲁收养之恩，并没有想那么多！贾诩之理虽有狡辩，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依贾军师之言，我是效忠张鲁？”庞德对自己开始产生了怀疑。
“汉中张鲁，现已投降我魏王，将军如是效忠张鲁，便也应当效忠魏王。”贾诩进一步游说着。
这可真是好笑了！照贾诩的说法，现在自己就该效忠曹操了！庞德心里升起一丝嘲笑，你是来说服我投降曹操的！
“那我当效忠曹操喽？”庞德逐渐感觉中原的落子也开始吃紧。
可是贾诩居然又在摇头！
“魏王与马超将军潼关作战，马家立志复仇曹魏，令明效忠曹魏既是背叛马家！”贾诩说着。
这下就把庞德彻底整懵了，这么说了一圈回来，绕成了自己在跟自己作对！庞德只觉得自己头脑都要混乱了。他对自己一直坚守的“忠烈”甚至产生了怀疑！
“贾军师，庞某有事请教，对于先生而言，何为‘忠’？”庞德只觉得自己的伦理在接受挑战，他一直坚信着的事物开始动摇。
“忠，永远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贾诩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这么久的铺垫就为这里了！
这也是贾诩的道义，忠于自己，若说换过的主子，贾诩可是庞德的好几倍。
庞德明白了，忠于自己，忠于自己的心！哪怕自己效命马家，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忠义之名吗？抛开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开自己深处的欲望，贾诩居然把自己剖解的如此赤裸裸！庞德明白了，关键的不是自己在效忠谁，而是自己有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便是最大的忠！
“我懂了，我愿投降魏王。”庞德做出了决定，在没得到忠烈之名前，他还不能死，他还需要一个真正展现出自己的舞台！
也就在这时，贾诩在中原落下了最后一颗黑子，庞德死棋了，贾诩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同时也问着：“不知我这药方对令明的心疾可有裨益？”
“药到病除。”随着心中的豁然，庞德也舒坦了许多。
“那就以后以同僚相称了。”贾诩默默收拾完毕，起身离开了。
庞德的棋艺在已经下过的这些棋手中算是最差的了，不过贾诩明白，或许并不是庞德棋艺差，而是自己更加可怕了！无论是棋艺，又或者智谋，再或者——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