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二少年
俞星染揉了把脸，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的同桌高二下学期因为身体原因办了休学，所以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熊博士说了好几次把这个空桌子抬走，让她坐到讲台边上去，最后都被她以成绩要求留下来了。
所以目前多出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宋野面无表情的把册子的封面对着她。
“我靠，你——”俞星染震惊，脑子有泡这个点搞转学？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这铃声对他们班的人来说犹如解除封印的咒语，趴着的，到处探头的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把心收了，捏太阳穴醒神，从桌肚里掏书本。
熊博士在讲台上瞧着别提多满意了。
“醒了吧。”熊博士喊了一嗓子，“那行，我说点事。”
下面顿时一阵哀嚎，拖着嗓子回应。
熊博士双手前伸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得了，我不多说，简短说两句我就走。”
教室里安静下来，熊博士才开口道，“咱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课间醒着的同学也应该都看到了，这是从隔壁一中转来的，虽然说人在这最后一年才转过来，但是大家也还是要一视同仁，团结友爱，进了一班的门就是我们一班的人！”
下面有人起头鼓了个掌，接着响起了一阵没什么节奏的掌声。
“班长这头带的不错。”熊博士看向宋野，“宋野，你有什么要说的。”
闻言，俞星染撑着半个脑袋的手直接猛的出走，擦着下巴滑出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她满脸震惊的看着隔壁桌的人。
熊博士说这人谁？
宋野？？？
这打架狂是一中的小霸王？
就见宋野丢下了学生手册，脸上表情挺不乐意的，他很讨厌这种大范围的目光，本身也不是多么想和人打交道的人。
他看着熊博士充满期待的眼神，属实没办法做到一言不发，他侧过身，沉着嗓子道，“我叫宋野，就……大家好好学习吧。”
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一中虽然和附中两两相望，但是教育重心却是不太一样的，一中是艺术类学校，普通文化班不多，大多联考也不会参加，更何况宋野还经常缺考。
不过说实在的，熊博士不看成绩也完全不会把他和学霸这词联合在一块。
俞星染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书桌，真的不知道他在这儿说好好学习是出于什么心理，也不明白这人跑他们这来是受什么刺激了。
“好，欢迎欢迎。”班长带头喊了一声，打破了安静。
这人就坐宋野斜后方，这一喊差点没给他吓一跳。
“大家要多向宋野同学学习啊。”熊博士说，指了指黑板报，“班长一会把宋野的名字粘上去。”
如果不是先前被熊博士整怕了，估计这会不少人都想问问向他学习什么，打架么？还是逃课。不过为了能让人赶紧说完走人，一群人都点头配合着。
“好。”班长应了一声。
“班级的所有安排一切如常。”熊博士下了台阶往门口走，“一会年级里所有老师要开会，剩下的两节课你们自由发挥。”
熊博士走后班长拍了拍宋野的后背，宋野往外侧开了身子，回过头说，“你喊我名字就行，我能听到。”
“……好。”钟越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我叫钟越，是班长，你有什么事就问我，或者问你同桌也行。”
宋野朝边上看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
“学习上……”钟越欲言又止，目光瞥到他贴着创可贴的脸颊，咽了口口水，“咱们已经高三了，学到的都是自己的，你别太有压力，尽量跟上就行……”
“嗯。”
宋野不太清楚附中的教学深度和考试的卷面难度，倒是一中的他是真的没什么压力。
姜厘已经回头看了好几眼了，俞星染忍无可忍的用笔抵住她的后背，小声警告，“别撞我桌子。”
姜厘这才坐直，手伸进桌肚里。
俞星染的手里亮了亮，她一只手伸进去点开。
【厘米】：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阿鱼】：那就不相处
她余光往边上瞥，宋野在书包里掏什么东西，手臂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肚边上，他就着这个动作停了几秒。
俞星染估计他是撞到了伤口，不过这人叫都没叫一声，看来还是个忍者。
她一直觉得这人可能是个隐藏款bking，就那天打架的架势来看，挺对的起他的名儿的，看人也总一副‘爷最高贵，尔等都是下品货’的模样，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二世祖，因为和他漂亮的厌世脸不符。
她的手还保持着在桌肚握着手机的姿势，目光也没挪开，宋野缓了一会后抽出左手，就用右手在里面掏着。
他掏出了一个白色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瓶子，往边上侧了身子看着俞星染，视线对上，俞星染就要收回的时候，宋野开口说，“帮个忙？”
俞星染一愣，“什么？”
宋野：“当没看到。”
俞星染反应了一会儿转开了头。
他们这一组靠窗，宋野半个身子侧着，挡住了另一边的视线。
班里的人似乎对于新转来的同学反应不大，就连自习课没有老师坐班的情况下也是安安份份的看书或是写作业，和课间完全不一样。换做宋野之前的班级，这会估计连门都给掀了，而他也早就旷课躲外边去了。
他在办公室看了一眼这个班级的平均分，均在一本线上，在他看到某个人拿着杂志在看之前，他都觉得这是一个合格的重点班。
不过好在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去影响其他人，这一点，他挺满意。
他把瓶盖拧开，拧着眉去扯左手上的纱布，因为只有一只手又是在这种环境，他扯起来有些急躁，好几次想直接掀了。
俞星染没有那种类似于偷窥的好奇心，从宋野说完那句话后她就回过头随便找了首歌，把耳机塞进了靠窗那边的耳朵里听着，低头抽了一张试卷在写，但是这个距离她还是不小心看到了。
宋野左手手臂上有个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伤，估计挺深的，周围的肉都坏死了，闷在纱布下皱成形状怪异的疤痕。
俞星染心里倏的跳了一下，不自觉的把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刚刚是真的撞到伤口了，宋野把纱布扯掉，换了一次药，从书包里拿了新的纱布出来，最后又塞进去了，从另一侧拿了个大号创口贴贴上。
“创口贴贴着好像更不利于恢复。”俞星染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宋野机械的抬起头，看了她两秒，然后把那些东西全都塞进了包里。
俞星染觉得自己是傻逼，他妈的偷偷看不行？非得说一嘴？！
宋野表情一滞，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怕么？”
俞星染倒也说不上怕不怕，就是很震惊，没想到那天晚上在楼下的人是他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对方也没看清她。
“你……”俞星染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知道他这属于什么行为，又是在什么心情下做出的。
“这个疤好了之后挺酷。”宋野打断她。
“啊？”俞星染没听明白。
宋野又道，“应该会比文身帅一点。”
俞星染盯着他看了几秒，反应过来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自尊心强，喜欢刺激，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类似于校霸，老大之类的印记，显得自己很威风，而最直观的做法就是文身，不过这做法真的很幼稚。
其实说白了就是中二的少年喜欢装逼。
显然，边上这位也是个略有些中二的少年，不过是个沉稳些的中二早期患者。
“……应该吧。”俞星染说，接着吸了一口气，“不疼？”
“嗯。”宋野脸色平淡，“你可以试试。”
俞星染抽了抽嘴角，“大可不必。”
她其实见过比这更中二，对自己更狠的，不过那都是年纪小脑子抽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就像初中的时候，班里几个人拿小刀往自己手上刻字，就划破皮，结痂了再抠开，反复几次，这样就算痊愈后皮肤上也能看清楚字。好像谁的明显，谁更不怕死就能得到更多的目光，成为众人眼中的勇者，大佬。
她还记得有个人往手上写‘全员恶人’划的很深，以至于重复几次后留下了挺明显的印记，后来这个词被潮流淘汰，他的中二癌好了后看见自己的手臂别提多后悔了。
她还经常看到那人的动态，到了现在，以前那伙同学还会开玩笑的喊他恶人。
也还有一类人怕疼但是又想耍一把酷，就去网上淘那些可以水洗的文身贴，是短暂的，洗了后不会留下印记，这类人里就有她，她中二期那会也干过，一个星期洗一次。
所以她没有很不理解，只是觉得这人的中二期来的还挺晚，而且对自己也真是够狠的，倒是和别人嘴里说的挺贴合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因为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说句什么都像是有罪恶感。
俞星染用一节课把一张英语卷子写完了，而宋野，他一节课都在看学生手册，看的俞星染都想重温一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下课铃响起时，一班也和正常的班一样，犹如突破了桎梏，会好奇的看向他这边。
这群人并不会因为什么去排挤一个人，只是心底多少带着不屑，一班是分科时凭实力考进来的，虽说不是直接取得前38名，却也是全班都稳在年级前100名，对于新出现的带着学渣光环的新同学，还是免不了要在心底嘲讽两句。
看归看，见着宋野这个样子也没人敢上前扯话，也可能是这群人恃才傲物惯了，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类人，不屑与之有过多的接触。
宋野穿了一身黑，还戴着帽子，口罩倒是没戴，露出那张脸上歪歪扭扭贴了几个创口贴的伤，更是吓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生的气质，反倒像个在一中南门巷子里混的。
从走廊窗户一眼扫过去，就算是个高度近视也能一眼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人。
蒋亿拿着习题册跨越两个组停在了俞星染边上，然后有些为难的看着宋野。
俞星染边上的位置是空着的时候，要问题就是直接坐那，现在有人了，确实有点影响。
俞星染抬起头看到了他手里的册子，“哪题？”
蒋亿隔着宋野把册子反过去给她指了一下，“这，第三小问，思路不太对想看看你的。”
俞星染大致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有类似的题型，一会拿给你，你看一下应该就能抓到了。”
蒋亿点了点头，“好。”
人走后，宋野放下了那本手册，应该是看完了，他拧着眉朝周围看了一圈，手伸进包里掏出烟盒往下边桌子中间敲了敲。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我们这楼已经最靠边了，楼下往前走一点，有个废弃的驿站。”
宋野点了点头，起身前从包里又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放进了俞星染抽屉里，“谢了。”
俞星染一边看卷子，一边伸手进去把东西摸出来，是一颗棒棒糖。
她回头看去，宋野已经消失在教室后门拐角了。
她拿着糖看了一会，戳了戳姜厘的后背。
“干嘛？”姜厘没回头，背靠桌子低声问。
“伸手。”俞星染说。
姜厘没太明白，却还是听话的把手向后伸开。
俞星染把那颗棒棒糖放在她手里，“不用谢。”
姜厘拿过看了一眼，“行，不谢。”
“哪来的？”姜厘看了眼口味。
这糖是草莓味的，俞星染最讨厌的味道。
“垃圾桶捡的。”俞星染说。
“……”姜厘犹豫了一会，“想来你也不屑毒死我。”
“下次捡来的就不要告诉我了，让我吃着别那么膈应。”姜厘把糖纸拆了，把糖丢进嘴里，转过身，“哎，你同桌呢？”
俞星染有点没适应这个称呼，过了一会才回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