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要你下跪认错
“打,给本将军重重的打!”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沉重的棍棒声回荡在将军府的后院里,雪地上落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不知过了多久,奄奄一息的江念缨才艰难的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让她等了三年的夫君。
“我没有……没有做过……你为什么不信我?!”
泪水不由得滑落,她生生咽下了一口腥甜。
双手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却拼命想抓住什么似的,嘴里始终是这句话。
秦长卿冷酷的往前一步,语气厌恶至极。
“平瑶是陛下封的女军师,大豫国第一人,我与她历经生死患难与共,你嫉妒她,不愿意我娶她做平妻,
就将人推下深水,想害死她腹中的孩子!”
“真是江家教出来的好女儿,跟你父兄一样卑劣!”
幸好他的瑶儿水性极佳,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她实在心善,说只要江念缨去下跪认个错,这件事就不再追究。
可事到如今,这个毒妇居然还执迷不悟,真以为自己不敢打死她?
江念缨呼吸一滞,猛地看向他,那眼神犹如从深渊中望过来,“你说谁卑劣?!”
秦长卿被她幽冷的视线盯得背上发寒,不知为何心头涌现出一股惧意,但还是咬牙道。
“你父兄贪功冒进,险些让百姓陷于水火,陛下念及侯府多年来的战功,压着民怨没有下令抄家,可你就不觉得惭愧吗?”
“住口!”这凛冽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云霄,惊得两边的侍卫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这一刻,似有强大的信念支撑着江念缨,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不甘的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
那是边疆战场的方向。
此时居然刮起了寒风,染血的裙角飘飘荡荡,雪花无声的落在那披散的秀发上,凄惨又唯美。
她一字一句,咬得缓慢但异常清晰,几乎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我父亲勇毅侯,年少便征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一百零二处伤,每一处都是他的功勋。”
“我大哥双眼尽瞎也依旧厮杀在前线,二哥为救部下废了手掌,三哥只身诱敌毁了容貌,
如今他们尽数战死,我江家满门忠烈,你说他们贪功?”
冰冷刺骨的寒意传遍江念缨的四肢百骸,她深吸了口气挺直腰杆,脸上带着血泪,锐利的看着秦长卿。
“我不允许你诋毁江家半句!”
她眼中暗芒涌动,有质问,有绝望,还有从未有过的强烈恨意!
明明已经虚弱得不堪一击,可她身上的气势却让秦长卿骇然,久久才干巴巴的吐出一句,“平瑶可以作证,她亲眼所见……”
“她亲眼什么?我今日本就是想去问个清楚,她身边高手如云,我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如何推她?你简直愚蠢!”
江念缨可以忍受任何的委屈和不公,但父兄是她心中的光。
若有人要把她视如信仰的光当成污点抹去。
那她绝不能忍!
秦长卿已然黑了脸,方才冒出来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你的意思是她冤枉你?真是死不悔改!”
“她本就不屑与你争那些虚荣,瑶儿答应我了,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将军府就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平瑶说得对,像她这样娇养在内宅里的女子,永远只能依附于别人,靠父兄,靠夫君,将来靠子嗣。
所以,她没资格这么高高在上!
她应该求着他!
江念缨的眼底跳跃着冰冷的火光,身上的伤根本不及心头的悲恸,“我本就时日无多,你以为我还会在意?”
三年前他们定下婚约,不久后秦长卿奉命与她的父兄一同赴边抵御北凉进犯,他微红着俊容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
“念缨,我定会护好侯爷,与江家军一同凯旋归来,等我!”
江念缨对他是有一份希冀的。
所以当江家军覆灭,秦长卿战死的消息传遍大豫国,她毅然抱着他的牌位嫁进了即将分崩离析的将军府。
父母重义守信,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因此收起锋芒,逼自己做个三从四德的名门宗妇。
秦家子弟奢靡纨绔,她屡次帮扶,平息桩桩祸事。
秦老夫人重病缠身,她日日侍疾不敢懈怠,谨遵孝道。
将军府早已是空壳一副,若非她用自己的私银支撑着他们的体面,恐怕秦老夫人连治病的药钱都拿不出来!
而今秦长卿奇迹般带着战功活着回来了,却踩着她的脸面与人暗度陈仓,还要她感激?
逼她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活,却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如此虚伪之人,根本不值得她在意!
“时日无多?”秦长卿好像听见了笑话一般,以为他会信吗?
“你们这些高门贵女,为了争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就在这时,二小姐秦翘趾高气昂的由外而来,“什么高门贵女,她也配?
侯府的人都死绝了,若不是我们好心收留,她早就跟江家那些女眷一样曝尸荒野了!”
话音刚落,江念缨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颐指气使的少女。
她一身崭新桃粉罗裙,发间还簪着不久前江念缨送的华贵珠钗,用着江家的东西,此刻却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积压已久的悲痛似磅礴大雨倾泻而下,那些残忍的回忆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将她的理智咬得支离破碎!
噗——
怒极攻心,一口污血喷出,江念缨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
秦长卿霎时愣住,她这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