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姑娘，厨房的管事到了。”
听到喜鹊的回复，莹玉从房里出来。
府里一共两个厨房，大厨房专管做着下人的伙食，一日两餐。虽是为下人服务，可主子跟前得意的人也是在那里用饭，所以也不会太差。小厨房则管着主子的饮食，同样是一日两餐，但却需要随时应付主子的们的点餐，以及不间断的点心汤品。所以别看主子只有三人，但小厨房的人手比大厨房还要多一些。
一个厨子可能只是专做菜，或是专做点心，或是专做汤品……因此，大大小小的厨子便有好几个。其实林家还是少的，人口少。有些人家更是一个人配上好几个厨子。更或单为了吃一道菜，就专配个厨子的比比皆是。
而人多事也多，自然就有管事，专门管这些。
进口的东西，势必是要绝对信得过的人管着的。他们一回京，大小厨房的管事都叫大管家换了一回。换上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也是莹玉认识的人。不过，这次来的除了主要的管事，还有两个二管事。
毕竟如果只有一个负责人的话，一旦有点什么事，那整个厨房就得乱成一团。二管事算是他们的副手，也可以算是他们的替补……
见到莹玉，四人连忙行礼。
莹玉让几人免礼落坐，这才让喜鹊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发给两位管事。林家的家仆，尤其是能做到管事的，就没有不识字的。科举考试没指望，但一般的读写却没问题。因此，她也不用担心他们看不懂。
东西本就不多，两位管事很快看完，便一脸疑问的问了出来：“二姑娘的意思是？”
“诸位也知道，家里只我跟姐姐管事，厨房这边由我管理。我人小精力不足，便想找个省事的法子。因此，才有诸位看到的这些。”莹玉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看了之前的惯例，厨房每日采买，每日要到我这里领了牌子到账上领钱。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想着，每天都要这么来回的跑，每天发一次牌子，着实费事。所以，便想着改上一改，以后十日领一回也就是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大厨房的管事开口问道：“不知二姑娘是个什么章程？”
“章程便在你们的手上。”莹玉道：“每十日，厨房提交一份十日的菜单上来。另将需要采买的原料，用量写上，最后估个大概的价钱。倘或没问题了，便一次将十日所需的银钱交给管事。之后，跟厨房相关的所有事务，便都由管事负责。”莹玉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大管家将你们安排在这要紧的位置，只因信得过诸位。我信大管家，因而也信你们。只要你们不欺我年幼，漫天报价，又或以次充好糊弄我，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诸位凭本事省下来的，便是你们的赏钱。”
见几人若有所思，莹玉又道：“只你们需知，这机会我给你们，也能收回来。诸位当谨言慎行才好！”她的视线扫过两个二管事。
叫他们来，目的便在此了。想再上一步，那就要上面的人让位置。想要把他们拉下去，那就只好抓他们的把柄了。如此，她到是不缺监督的人了。
厨房的账本她只看了几本，可只这几本里，也有好几处虚报价钱。数量不多，大张旗鼓的去追，有些兴师动众了。可若是不管，身为出钱的人，心里不免不郁。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林如海专门给她讲过，所以她深知，好处要给。但既然好处都给了，那就要他们念着她的好。现在给他们机会，凭本事拿好处。但不能偷，偷了不会念着主家的好，还会防备忌惮着主家。长此以往，贪的钱多了，便成了把柄。这把柄最终落到谁的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姑娘好心思。”待人走了，李嬷嬷才赞叹道。如此一来，钱花的少了，事不但没变多，反而也少了。厨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管事这里就得打住，再不会闹到姑娘面前。闹到姑娘面前管事的没脸，说不得再丢了差事。如此一举多得，最难得的是光明正大。
莹玉其实还有些忐忑，并不敢保证一切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但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也就没必要瞻前顾后，真若是哪里不对了，再改就是。反正是自己家里，到是不怕什么的。
这么一想，她便又淡定了，无碍生死，都不是大事。
如此一来，厨房那边的事情立时便少了大半，莹玉也轻松下来。只在他们送上菜单时要费些心思，小厨房的还好说，将父女三人逐一看过，按着喜好增减。有特别想吃的，另外备注，让厨房备着材料，什么时候想吃去点了做就是。大厨房那里的菜单就没这么精细了，但她同样让府里的大管事们看一回，他们是管理阶层，这样的优待还是有的。
菜单修改一回，重新估价回来，跟莹玉这里估价差的不多，就直接给批了。差的若多了，那自然就要有个说法。
至于衣这方面，本来也没多少事。所有事情都有旧例可循，照着做就行。她只要看看账本就行……同样让人先去把府里例年采购的布料的价格打听好，两相比较，没有大褶子就行。人少事情简单，下人每年定例制几身衣裳，布料都是从固定的地方进来，到了时间直接发下去就行。主子就三个人，事又能多到哪去？
最后莹玉干脆连账册都没看，直接丢给喜鹊。她本识字懂账，忠心也有保障，由她看这些，正合适。
于是绕了一圈，莹玉手里几乎没多出什么事来。于是便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练功上，说起来，她这段时间发现在吐讷的时候，练功的时候，隐隐有了气感。只是不不甚明显，却已让她惊喜非常。青城道长教她的时候，就曾说过，等到她练出了气，才算是入门了。道长还说，他有两个弟子，一个练了二十年，才将将有了气感。一个练了六年便有了气感……他说她资质极好，但估计也要个三五年的。
可她掐指一算，竟是连一年都还没到。一时间，她到有些怀疑是不是错觉。因此，越发将心思放在练功上了。
这天例行练完功，梳洗好，黛玉便来了。
“姐姐怎么有空过来？”这话却是有原因的。本来她是想带着林黛玉一起锻炼身体的，结果每次她都极忙，竟是除了饭后一起散个步，再没半点时间。尤其是开始管家之后，她变得更加忙了。因为她不但要管家，还要跟着赵嬷嬷学各种规矩。偶尔有点空闲，她也宁愿把时间用来看书写诗上，而不是跟着她做一些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不太雅观的行为。
莹玉问了几回，她都拒绝之后，她也就不再询问了。
“外祖母让人来传话，想接我过去小住。最近家里没那么忙了，我想着也该过去一趟。外祖母还说，要接你一起。”
莹玉对贾家没兴趣，直接便要拒绝。谁知还没开口，便听林如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既然老夫人来接，莹玉也合该出门走动走动。正好，明日我得闲，陪你们一起走一趟。”
莹玉不解的看向林如海，却没当着林黛玉的面问出来。以免她觉得，她对她外家有什么意见。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他明天要跟着一起，那这么一来，大概率是当天就回来了，小住是不成的了。
两姐妹起身行礼，父女三人又各自坐下。“父亲今天回来的早。”
林如海道：“圣人体恤，予我休息几日。今日本与旧时同窗相聚，可巧听得一个消息，便来与你们说。”
莹玉：“是什么消息，竟让父亲如此着急？”
“为父旧时曾有一同窗，姓孙。他有一女，年二十，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无所不精。为父欲聘她为你二人之师……”
林黛玉：“这位孙先生缘何要出来做先生？”
林如海叹息一声：“说来俱是命运弄人，我那同窗与我同年进士，曾任国子监祭酒。家风清正，品性高洁。只得一女，其母生她时难产而去，后又续娶一妻，亦未留下子嗣。前些年一病去了，他这一去，这位女子不得不守孝三年。谁料命运不济，父亡后母又故，三年又三年，彻底误了花期。如今家里生活不免艰难，今日听得想谋个生计，为父问她品性才华俱是上佳，方有此念。”
且不说林黛玉和莹玉怎么看这事儿，跟在身边侍候的几位嬷嬷先就拧了下眉。生而亡母，本不是好兆头，之后又是父母双亡，至亲一个也无。她们不怀疑她的品性，只担心这样的名声，会连累到自家姑娘。但她们终究只是下人，这本也没她们说话的地方。且，不过是女先生而已，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林家父女心里都有一分浪漫情怀，非但不觉得此女名声不好，只怜她孤苦，惜她艰难。
尤其是林黛玉，也不知想到什么，竟是红了眼睛。可以算是迫不及待的应了下来……
林如海本就有意，不然他根本不会说这事儿。而莹玉则完全没意见，女先生是谁，与她没甚差别。
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