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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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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带你赏夜。】

    “目的?”简单的两个字,听起来冰冷寒栗。

    那个人转过身,言芷才真的看清他的身形,一身紧身的夜行衣,蒙着面,从银枪下慢慢起身转过来,却说了一句让李言芷以为自己做梦的话,“我并无恶意,跟着只是奉命保护这位姑娘,还请您理解。”说着看向李言芷。

    抬手指向自己,李言芷十分惊讶的问道:“我?”

    那人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我不认识你啊?而且我也不认识你们这些很厉害的人啊?!”

    二人都明白,她说的“很厉害”是指身手。

    “我只能说这些。”那人说完看向银面,他听说过这个人,江湖人称他是除恶扬善的大侠,但他们知道,此人亦正亦邪,坏人除过,官员也杀过,甚至有几个名声还不错的人也都死在他的手下。

    所以此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都怪自己大意,明知道他身手近乎天下无敌,还大意的靠近,看他刚才的身手,此时自己想逃是不可能的,打也是妄想,没想到自己曾经也是那里数的着的好手,今天没打照面就输给了一个抱着累赘的人。

    银面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枪尖微晃在他左臂处突然发力刺破衣服,那人突遭此变,反手就要拔剑,却听银面淡淡地说道:“你走吧,跟那人说放心她不会有事,我就是带她玩玩儿。”说完拔身而起,忽然下落的感觉让言芷十分的难受,好在瞬间又回到了马上,“我们走,他们该等急了。”

    言芷回头看了看刚才的那棵大树,从现在的位置,她连晃动的树头都很不是分清楚,很难想象刚才他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他的那杆银枪眨眼也不见了,跟变戏法一样。

    接下来两人各自想着什么,都没有说话,很快两人来到一座高高的钟楼下面,旁边的树上早早的拴了几匹马。

    还没等银面把言芷从马上面抱下来,钟楼上就吆喝着飞身而下好几个人,“你小子怎么回事?!害得我赌输了十两银子!十两啊!我两坛子好酒啊!……”

    “人家今晚压根就没想跟你玩……”一个人揶揄着。

    “就是,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今晚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接着言芷被银面从后面撞了一下,好像是刚才说话的人扛了他一膀子。

    “哎,我怎么觉得某人今年这个头名得的像个笑话呢?……”

    银面拴好马,回头跟大家笑着说道:“好了,今晚是我的错,这样不管你们刚才赌了什么,醉翁我请客,只要醉翁有的酒,你们敞开了喝怎么样?”

    “真的?我要喝醉翁最好的‘月宫’也行?”先前还嚷着输了十两银子的家伙,一听两眼都开始放光。

    “可以,只要他们有。”银面说的从容清雅,好像他们要喝的只是白水一样。

    “那好,各位不如我们先去醉翁踩踩点,要是他们没有也好早备着?”输了银子的首先出着主意,其他人一听,纷纷点头应和,转眼间钟楼下面就空荡荡的,只剩下二人一马。

    “天色不早了,我带你上去看看一会儿送你回去。”说着银面揽着李言芷,一个拔身在钟楼飞起的檐角上再一借力,二人便来到了钟楼上面一间房屋大小的平台上。

    只见中间高高的楼顶上,悬挂着一口三四人合抱的大钟,旁边的钟杵也有成人腰那么粗。只是天色尚黑,看不清上面的颜色和花纹。

    “以前没上来过吗?”靠在一边栏杆上的银面看着她一脸的好奇随意问道。

    伸手摸了摸它们,摇摇头,“我上过最高的地方就是我们家的屋顶,还是小时候偷偷爬上去的,后来因为这个还被娘好一顿数落。”

    听到她语气中微带调皮,银面也不禁笑道:“这里是前朝后期外敌入侵时,建立的预警钟楼,绳子很长,二三个人合力从下面就可以敲响,声音可以传出十几里,平时基本没有人会上来。倒是你,是得好好数落数落,姑娘家爬房顶,还敢大晚上的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出来玩,带着个小兔子面具却是虎胆啊!”

    “你们又不是坏人!”言芷微噘着嘴巴,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满不在乎。

    银面没再辩驳,见她微缩着肩膀遂上前搭在她肩上试探,没想到他这才放手一会儿的功夫,手下的小身板已经冻得有些发抖,“一天中数这个时候最冷,过了这一阵天就亮了,我送你回家吧。”

    说着解开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她重新来的地面上,这个时候的夜孤寂空冷,只剩下黑煞孤零零的等在那里。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言芷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回头有些不舍得问道。

    想到她的父亲,银面淡然一笑,“或许。”

    简单的两句话,成了回来路上的唯一。

    李言芷没再问别的,因为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今晚自己能顺利的回来,且不被爹娘发现已经是万幸。

    至于银面,大家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湖中的两个不同涟漪,就算偶尔能交错在一起,最终也会很快散开。

    所以,他叫什么,会去哪里,甚至他面具下的长相,她都没问,只是回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回到房间的言芷迅速进入状态,把走时弄得鼓鼓的被子一掀,几下脱了外面的衣服,人滋溜就钻了进去,不光是怕被发现,她实在是冷啊!

    走的时候明明多穿了一件外套的,可是还是不如他们男人厉害,她靠在银面怀里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脱下外套后,身上顶多还有两层单衣。

    “为什么他们那么顶冻啊?!阿秋——”十分秀气的打了个喷嚏,言芷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自己给忘了,不过实在是困了,把被子使劲往脖子下一拽,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转眼出了正月,换下棉衣的李明修身穿一身蓝布夹衫,外面套灰色滚边薄坎肩坐在西院蓝玉的屋里。

    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大家提心吊胆却总算平安的度过。

    今天是他们商量好的断骨重接的日子,年前李明修就跟蓝玉说过,需要他自己找一位武艺高强的人前来相助,如果成功,那么他再过十天左右,他就可以离开,从此李明修就可以真正放下这一桩心事。

    此时,江守均照旧去了药铺,李氏在东院里守着,以免有人来寻。江氏和李言芷则留在西院帮忙打打下手。

    本来他们是想在晚上进行的,毕竟晚上有夜色掩护,有人来去也方便,可是李明修却说晚上光线不好,而且万一晚上有什么声音响动,更容易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所以时间便定在了巳时。

    相对于李言芷的紧张,当事人蓝玉却是一脸的轻松或者说是期待,活动着已经可以攥紧的右手,他心中那份失而复得的幸福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想他从小习武,却在某一天不得不接受他从此失去右臂的现实是何等的绝望和无助?!

    现在,原本拥有的一切再次摆在自己眼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比之前更加的激动和期待。

    其实,如果不是臂骨还有些弯曲影响活动,他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离去了。

    因为他还有要事在身。

    因为官府的那些人元宵之后又把周围搜查了一遍,幸好他反应快,躲在房梁上面放杂物的隔板上才躲过了一劫。

    也幸好平时他从不在屋里摆放自己的用品,连屋里的原本存放的药材、器具等各种杂物都还堆放在这里,所以听到消息也只是稍微一收拾,官兵并未发现什么。

    饶是如此,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从此一家人更是小心行事,等着盼着他接骨这一天的到来。

    巳时刚到,蓝玉所在厢房的窗子响了一下,李言芷觉得好像一个晃眼,屋里便多了一个一身灰布短打的男子。

    只见原本坐在床头的蓝玉见到来人,急忙一个起身叩拜在地,可能是碍着大家都在,所以并未称呼什么。

    “起来吧。”淡淡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并不大。男子扶起蓝玉后转身跟李明修抱拳相谢,“多谢你们一家对蓝玉的恩情,日后若有用到之处,尽管用蓝玉所赠的墨竹令牌来于家庄,我们定当全力而为。”

    从听到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李言芷就进入了一种懵圈的状态,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

    看着他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面具很是简单,纯银的颜色只在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地方留了空,在光线十分好的白天也看不出原本的长相,只能从声音和体态上判断应该是比较年轻,身体高瘦的男子。

    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花灯节才戴着面具,没想到今天还戴着,这么说来那天晚上的那些人叫他“银面”应该就是因为他常戴的面具了。

    银面在看到李言芷后微微一顿,点头算是跟她们娘俩打了招呼,便跟李明修商量起来接来下的细节。

    李言芷趁机仔细打量着他,上次晚上他突然出现在自己屋里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大白天,还是在大家明知道他回来,都在等着的情况下,他还是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里的,看来那晚那个黑衣人说的是真的了。

    “他的果然厉害”,言芷两只眼睛一刻也不离得盯着银面,那小眼神满满的写着,“这个人我很感兴趣!”

    李氏觉出女儿的状态,不动声色的晃了她一下,她以为女儿是没见过会功夫的人,才盯着人家一直看。哪里知道那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自豪,因为他厉害而觉得自豪。

    大概是觉察到小丫头的视线,跟李明修讨论的银面微微侧面打量了她一眼,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招呼般跟她点了点头。弄的言芷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身找事做。

    不知是李明修医术高明,还是银面武艺高超,总之此次断骨重接的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原本在一边的还十分紧张的李言芷还没意识到什么,她爹已经在帮蓝玉固定包扎。

    而银面在事情结束之后,坚持留下一百两的医药费便告辞离去,这次李言芷看清了他是从门口出去的,只是任她十分留意也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好像风把门吹动了一下,人就不见了。

    蓝玉对于银面的身份也未多解释,只是说是他认识的好友,李明修也不是多事之人,何况此时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他只希望能够平安的度过接下来的半月十天,等他伤势再稳定一点,就可以让他离开了。

    晚上江守均回来后,李言芷便拽着他跟他一遍一遍的描述着银面如何了得,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从上次见了银面之后,她心中的那份窃喜就一直被压在心底,此时终于有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谈论他了,所以才会如此怕不急待。

    江守均笑着问她是不是想当个女侠,她才吐吐舌头说自己这么懒的人,顶多做个懒虫,怎么可能做女侠。

    今天给他接骨之后,一家人心中的包袱便放下了大半,气氛也比平时轻松了不少,吃完饭后在一起闲聊了半天之后,才意识到已经夜深,这才上来倦意各自回房睡下。

    却说李言芷睡下后,听到窗户被人轻轻的敲了几下,因为是在家里,加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也没觉得害怕,就问了声谁。却听一人问道:“今晚再带你去钟楼上看月亮,去不?”声音却是在自己屋里。

    吓得她一个激灵就人就清醒了过来,顺着声音一看,见屋里的方凳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她夸了一晚上的银面。

    “你?”言芷拥着被子坐起,看着出现在自己屋里的人,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又在被子里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做梦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无聊的问题,改口道:“你说带我出去看月亮?”

    银面见她眼底的跃跃欲试,也含了笑的问道:“去吗?上次见你冷,就带你回来了,今天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穿暖和点。”说着起身背过身去。

    李言芷兴奋的都忘了犹豫,麻利的翻出衣服,又听话的套了一件棉衣,站在他身边说:“好了。”

    话音刚落,腰间落下一只大手,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些戏文里提到的宽大、温暖,便觉得自己嗖乎间被带离的房间,额、好像她头顶擦过的是自己的窗子……

    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啊?

    平时她开窗、关窗都会有声音的啊?!

    他是怎么弄得?

    脑子里还在寻思窗户的事儿,人已经被银面带越过墙头,在门前的大树上一点几个起落间便出了镇子。

    再次被他带出来,李言芷更加开心、放怀。

    毕竟上次怎么说也是害怕的,这次却不同,好像经过上次的事情,经过今天的见面他们已经成了老朋友般,她不用在担心这儿、害怕那儿,整个儿人被他揽在怀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搭在他肩上,犹如一只出生的小兽,好奇的看着四周。

    出了镇子,银面带她来到几棵大树边上,“嗒嗒”两声,黑煞从树后面走出,亲昵的蹭了蹭他。

    “它不用拴吗?”言芷见它自己走出来,明显的没拴,不由得问道。

    摸了摸马鬃,银面说道:“它不用,走吧,上次出来晚了,没顾得上跟你赏夜。”

    二人在静谧的夜色下,在初春上带着几分寒气的春风里,再次来到上次的钟楼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言芷是靠在他怀中闭着双眼,感受着耳边飞驰而过的风,感受着风吹过两人的发梢,飞扬在脸边,分不清你我。

    还有,感受着身后那份令她悸动的温暖,莫名的她忽然想到如果能经常这样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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