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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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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归桃李自娇艳,岂为纷纷蜂蝶开。】

    “我娘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李言芷一时没转过弯来,嘴里还吃的饱鼓鼓:“奥,你说提亲的事啊?姨娘说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要等你回来问问再回话,所以还没答应。”

    看着他那一脸悲天悯人的样子,李言芷不满的数落道:“你干嘛?!成亲又不是害你,你这样都能吓死人了!”

    说着言芷不再理他,更没在意他刚才看她时那满眼的无奈和伤怀。回身看着爹爹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跟问说道:“对了爹,前一阵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忘了问你。”见李明修停笔抬头看着她,继续说道:“见了皇上、皇子的不是应该下跪参拜吗,怎么我们遇到三皇子这几次都没有人跪拜的?”

    “他不让。”

    “啊?不让。”

    “嗯。”李明修搁笔带了一丝笑意的说道:“他从小就不爱在宫里待着,出宫门不管走到哪儿又都是跪一地,他发了几次脾气,打了好几个人,以后人们才慢慢习惯不敢参拜了。”

    “这也行?”言芷也觉得挺好玩,不过换成自己想想也是,本来是出来玩的,结果走到哪儿都跪一地,想想也没劲。

    “嗯,他说碍眼,让皇上专门给他下了旨:大雍百姓见三皇子除应有的尊重外,不必再行跪拜之礼。”

    “哦,这样啊,那那他这个父皇也够宠他的,这样的事都能专门给他下旨,不过昨天听金子说他病得很严重了,好像要下什么遗嘱。”

    “遗诏。”李明修纠正道,此时的他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心中却是一阵骇然,微微正色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怎么知道?”

    “她那天不是把书还回来了嘛,今天过来找我玩了会儿,好像是因为她的丫鬟家里有事回去了,自己在学院里无聊,顺便看看我有没有抄好的,我说还没有……,对了,方远兮说没看到书里有头发,所以应该是金子看过了。”

    “我问你遗诏的事她怎么知道的。”听她说起没完,李明修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打断道。

    “哦,她是听她爹爹说的,跟她爹爹一起建县学的一个人的爹是朝里的。那个人说他爹说的,前天皇上昏迷了两天了才醒,一醒来就把几个最大的大官都叫了过去……”言芷不知道那几个人怎么称呼,只记得金子说的意思是最大的大官。

    她一边努力回忆着白天金子说的话,一边颠三倒四的说着,其实她生性就不在意跟她无关的事情,更不用说这种朝廷之事了,要不是看着金子说的挺有兴致,恐怕她都不会听。

    现在也是觉得大家都不说话挺无聊的,所以找了几件事说来解解闷,没想到她这随口说的几句话,前面把师兄给惹得至今黑着脸。现在又让爹爹如此感兴趣,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说的含糊不清,李明修却听明白了,也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其实他这两天也听到一些传闻,虽然没有金子说的这么明白,但是也隐隐的觉得当今圣上不大好了。

    至于为什么他信李言芷的话,是因为贺老找来跟金余梁一起建县学的那两个人,一个是秦明,现在翰林院任编修,父亲是刑部的四品大员。

    另一个叫魏宇的是四年前的状元,红极一时的贺老门生,也是贺老这一生收的唯一一个门生,朝中并无其他关系。

    那么金霞说的人便是秦明了,凭秦明的关系,要知道点内幕确实不难。

    想着,心里却是说道:“父亲,看来你的遗愿不一定能有机会去实现了。也好,如果他死了,剩下我们师叔侄两个,也算解脱了……”

    抬眼看着女儿,李明修心里一阵温柔,虽然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毕竟还是舍不得她们的,如果可以,他真想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看着她们……

    “爹——”李言芷看着眼前的李明修,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能试探着叫了声。

    “嗯,好了不说这些,天高皇帝远也不管我们的事,天黑了收拾一下,我们走吧,你娘他们该等急了。福叔、守均,一起走吧。”李明修招呼着他们,自己起身掸了掸已换成夹衣的长衫,起身往外走去。

    剩下言芷回头看了看江守均,又看了看福叔,耸耸肩也莫名奇妙的跟着走了。

    只是,她是走得莫名其妙,而江守均站在那里却是若有所思……

    此时外面已经全黑,江守均拿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也跟王福道别,检查了一遍门窗之后才跟上来。王福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过一条胡同便是,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他。

    三个人走的是店铺最多的街道,没提灯笼也能看的清楚。

    刚转过一个路口,在翠凤楼高高的檐角挑着的那盏灯笼都照不到的地方,言芷看到两个乞丐,靠着坐在墙角里,都是用一顶油达拉的毡帽压的低低的,破旧的衣服完全盖不过腿脚,在冬夜的寒风里冻得蜷缩在那里。

    “爹——”,轻轻摇了摇李明修的衣角,在他身后指了指那个方向。

    “我身上没带钱,守均?”李明修摸了下衣袖,回头问道。

    谁知守均也闷闷的说道,“我的刚才用完了。”说完瞟了一眼言芷手里还剩几块的糕点。

    见这样,言芷咬了咬唇,转身把手里还剩的两块的糕点放到两人身前,也不敢细看他们的样子,又飞快的跑到他们师徒中间,跟他们走得齐齐的,刚好把她挡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害羞?还是觉得东西少了不好意思?

    李明修他们见了也没说什么,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看到有可怜的人,她就忍不住的想帮忙,有一次还跟一个身上长满疮,都烂的发出恶臭的人说了半天不算,回家非拖着自己去给他医治。

    一路闲聊回到家里,李氏问丈夫有没有听说那两个孩子失踪的事情。

    李明修点了点头,“丰县的捕快跟王里正下午一起来镇上了,听说是那两家人报的案,他们选了几个铺子问了问情况,也来过我们药铺,不过我看他们也就是应付。”

    想想下午发生的事情,李明修明显感觉到那两个捕快心中的不满,问起问题毫无意义不说,语气里都带着无所谓。

    “估计他们也听说过前几年的失踪案,知道查了也没用,又耐不住那两家人的哀求,所以过来走走过场。”江氏说道。

    看着收拾下的饭菜,让言芷又去拿了筷子,李氏自己坐下说道:“嗯,应该是,这也不能怪人家,你说这家里的孩子平白无故的没了,谁不着急,那不找他们找谁?!”

    江氏拉过儿子半是调侃半是感叹的回忆着:“一开始听说这事的时候,我还把你关在家里关了好一阵子,就怕哪天你也不见了,呵呵,后来啊,才知道丢的都是长得好看的男孩。”说着捧着江守均的脸,双手轻轻拍着,笑道:“幸好我们家守均长得不漂亮。”

    “娘——”江守均听了想抽身,却还是没有去躲在他脸上拍打的手。

    江氏说的是六七年前还在南州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听说最初是丹山附近丢了好几个,后来隔一段时间不定在哪儿就有个孩子失踪。

    除了一开始的几个,后来的,都是过一阵子就回来了,这在大雍被定成了奇案,前六省巡抚亲自派人查过,最后也是无果。所以听李明修说捕快只是应付,大家也都不奇怪。

    “这么说,不光‘丑妻薄地家中宝’,连丑儿子也是一宝,呵呵……”言芷回来正好看到坐在那里被调侃的江守均,跟着打趣道。

    “芷儿,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师兄。”

    见娘亲板了脸,李言芷也不敢在玩闹,低头乖乖的坐到一边,又偷偷跟正在幸灾乐祸的好师兄撇撇嘴。吃完饭见大家聊得还是这件事,便趁大家都没注意,自己起身出去。

    “我们家守均啊,长得虽然不出众,但也绝对不丑,这一脸敦厚温实的样子,正是很多女子觉得最可靠的。这不,今天后街王永贵家的还托人来提亲了嘛,呵呵……”

    李氏看着他,这个打小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也长大了,五官越发的刚毅硬朗,之前经常跟着丈夫外出,脸色微黑但也练出了结实的身体,虽然没有那些大家少爷耀眼,但绝对是个好男儿,看着不住地点头。

    从回家前听了言芷的话之后守均便有些烦躁,尤其是她那一脸开心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扎眼,此时见师娘也这样说,罕有地打断道:“师娘,没什么事儿,我先去西院看看药材了,提亲的事,我现在还不想。”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守均——,怎么跟你师娘说话呢?!”人还没出客厅门口,江氏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

    回身静静的等着那些自己最不愿听到的话,仿佛钢钉一般,一字一字的钉在自己心上,“你今年也十八了,王家的老爷子曾在知府身边做过参事,如今王家的大儿子也中了举人,他闺女翠莲从小跟着她哥哥们长大,识文断字,听说操持家务上更是一个把好手,今年十六岁,你能娶到她还是我们高攀了,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我现在不想成亲。”江守均木愣愣的回道,转身回屋,至于他娘说的什么,他没有听进一个字。

    从她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失了魂,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的魂就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李氏看着消失在月洞门中的人,再回头看看江氏,“姐姐你慢点跟孩子说,这好好的喜事,愣是让你说的跟上刑似得,本来我们守均脸皮就薄,你这样让他怎么挂得住啊?要我说啊,咱家守均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现在一身医术更没得说,将来定也是能撑起一方的人物,你别净夸人家扁自家了。”

    江氏强自笑了笑,“妹妹说的也是,那我回头慢慢跟他说。”

    “就是。”

    李明修见状插了句话说道:“如果他不愿意,也不用勉强,本来缘分就是他们各自的事,我们强插手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现在药铺刚刚开始,他第一回当掌柜,压力挺大。这孩子嘴上不说,但担子都压在心上,你们也别催急了。成亲毕竟是大事,我们又不是那些个老顽固,还是多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

    “也好,其实白天我们也是这么回的,先问问孩子的意见,所以也没答应下来,”李氏听丈夫说起婚事,想到他们自己,抬头看着他定定的笑着。

    饭后,李明修照例回了书房,李氏和江氏又借着今天的事,聊起了各自的因缘。

    说来也巧,她们都是自己选的相公,李氏就不用说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院长家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自己相中了一过路郎中。

    虽说现在成了美好佳话,放在当时,也是满城风雨的议论纷纷。

    她父亲做为院长,在当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个一个闺女当宝贝养着,岂能让她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江湖郎中?!

    所以,她的婚事当时也是费了好多周折,说起来也亏了当时方愆和温容的事,那会儿闹得厉害,大家都各持己见时,李明修帮着她拿的主意,说要想以后能长长久久,还得走凡俗的路,让方家人同意温容光明正大的进门才是正道。

    她跟他爹说了以后,他爹问起她这是谁的主意,从那以后她爹对他的态度才开始好转的,加上还有王正德在旁边帮衬着,才成就了他们的因缘,要不然他们俩的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而江氏就更不用说了,她是南州土家寨的“小公主”,父亲是土家寨一千多户人家的家主。

    她胎里带出来的体虚之症,后来听说一个姓江的大夫医术了得,他父亲便带着前去求医,没想到那江大夫竟然才二十的年纪。

    身体是慢慢好了,心却丢了。

    她父亲禁不住她的央求,也看中了那江大夫江西博的为人秉性,所以才成就她们的这段姻缘。

    二人一边说说笑笑地回忆着自己当闺女时的那些小心思,一边感慨着年华易逝,转眼到了替自己儿女说亲事的时候了。

    回到屋里的李言芷在一边听了会儿,本来这应该是她很感兴趣的事情,愣是听得心不在焉的,见时间差不多,便说回屋睡觉自己早早离开了。

    谁知,众人刚睡下不久,西厢房边上却响起了李氏压抑却焦急的呼声:

    “明修、明修——”

    “怎么了?”已经躺下的李明修听到妻子焦急地呼喊,急忙过去,却见李氏站在西边厢房的门口,四处张望,看到他过来了,一脸恐慌的说道:“芷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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