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剑意如风(一)
戴月发现自己吸纳灵气的速度变慢了许多,询问守秩者才知道原来契主和眷者的紫府是共通的,她吸收的一半灵气都归入明霓夜体内了。
明霓夜的生母是巫族,巫族自带血统返祖的纯化buff,焚川鳞主能有妖皇资质想必也不是什么低阶妖族……据说有神兽凤凰血脉的黎逍一生下来就是化神期,那么她至少要修至元婴期明霓夜才能达到“出生”的标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小时候养父偶尔化真身带她玩,那可是遮天蔽日的巨蟒。而昨天去秘境看明霓夜,怎么就变成了指头粗细的小蛇呢?难道是血统返祖纯化的结果?
戴月看了看自己细弱的筋脉,一直这样下去修炼速度可供不起两个人。她微微皱眉:看来需要去一趟藏经阁了。
新弟子中家学渊源的也不少,早早有家中长辈带着完成引气入体,如颜少爷之流,会用个一招半式的“神通”。只是这样少了自我体悟,也不知道算不算揠苗助长了。
归一基础剑法她早年已练透了,现在使出怕是会在长老面前露馅,至于独门剑法《归一诀》更不能示于人前。细想之下戴月才发觉,目前自己竟然处于手无寸铁的窘境中。
此次上藏经阁,目标有二:其一要找到适合目前阶段使用的剑法,其二是换一个能大量吸纳灵气的心法。
十年前藏经阁一楼修缮过,布局和装潢全部都翻新了。戴月去取了两只复写玉简,一到十楼大部分放的都是术法、符箓和丹药的精要,学这些估计财路比较多,能出资捐楼。像剑修和炼器的,光养剑买材料就够呛了,还得往楼上去。
戴月一想到自己的剑就肉痛。那把断了的剑价值连城,她足足攒了三年才买下。
器修好歹还有一部分是玉简,剑修就全是纸质书了……好像是因为手抄比刻玉简便宜很多。戴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挑剑谱。
蓝布封皮微微发白,上书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劈星剑法。戴月把这本书从最底下抽出来,虽说名起不怎么样,但是这字写得大开大合,颇有一番疏朗壮阔之意。戴月小心翻开,却发现里面字迹斑驳,几乎难以辨认,她大觉可惜。
但她又不甘就这样把书放回去,于是拿了《劈星剑法》去楼下问值守的弟子。
“你说这本?”守楼的长老也在,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戴月一番,“前几年也有弟子来问这一本,它没有摹本,来历也神秘。届时藏经阁会让侍剑阁的人把这些身份不明的剑谱给下了,新弟子还是扎扎实实打基础为好。”说完又摆弄他的符箓去了。
戴月只好道谢。
照理说,封面和里面的字是同一时期写下的,怎么封面的字完好无损,里面却模糊不清了呢?以戴月修炼过《归一诀》这类顶级剑法的嗅觉,写这几个字的人不说是绝顶高手,也在剑道上有极高的造诣。
这些笔画就像用剑划上去的,细看仿佛能听见剑气破空的声音。
嗯?她上回这么想还是在天道宫,玄衍上人带她和师父参阅千剑石。巨石上剑痕斑驳,每一道都暗藏剑意……难道!
她再看这几个字的时候,识海里传来一阵剧痛,她坠入了一个极深的幻境。
戴月意识到自己身在夜晚的原野,荒凉而孤寂,空中的星宿离自己很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戴月的手中握着一把木剑,她试着参照星宿走动,四周却没有任何变化。忽然乌云遮住了星光,刮起劲风,戴月下意识地想趴在地上躲避,而风似有意识般指引着戴月身体的动向。
挥舞间,木剑猛然向一个方向劈出剑气,戴月怔愣了一瞬,随即把之前的所有动作牢牢记住。剑气出现后,那股操纵戴月肢体的力量消失了,戴月一时不查,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随即从幻境中清醒,藏经阁内已点了烛。一低头,她发现怀中的“劈星剑法”四个字已然凭空消失。戴月飞速站起来把书放回原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剑气是剑意的载体,她之前在金丹期才勉强算是练出了剑气,现在连筑基都没到,使出剑气简直惊世骇俗。这《劈星剑法》到底什么来头?
明日就要正式进学,她也不再折腾,回了住处。只是没想到前几日教训颜少爷那一出被人谬传,一路上居然有好些人能叫出她的名字。
戴月赧然。
偶遇李四时还被挤眉弄眼:“岳兄,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你不是男人,还是太男人了。”
戴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外出的托词是让李四改装房间来着。给容岚加了张床再隔了道墙,明面上她“岳代”还是男人,住一块实在是有伤风化。
剑、术、符、丹、器这几门,全部合格堪堪比十四分高一分。戴月拜在鸿元五剑之一的甘于卮门下,日夜练剑,不畏寒暑,虽不是顶尖剑道天才,在勤之一字上却没有半分亏欠。
若能在剑这一门上拿到满分五分,其余的九分分摊给剩下四门会省力很多。前一百年活得太混沌,只顾追求剑道忽略了其他,导致实力不够均衡,促成“英年早逝”的结局。
符箓、丹药比较好创收,而且能增强战斗的续航能力,戴月把这两门放在重要的位置。术法和炼器,前者是战斗的手段之一,放置在次要位置;后者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并不太重要。
她拿定主意,往演武场走去。
戴月领到了剑,这剑制式统一,称作归一弟子剑。自受伤后许久没握剑了,手碰到剑柄就有股及其熟悉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戴月不禁微微战栗起来。
台下已经坐了一大片人,虽不及第一天宣讲时多,也来了一大半。容岚又着红衣,看上去特别扎眼。戴月看容岚盯着自己,默默过去坐在她旁边。
这次来了四个内门弟子和一个老者,那老者半阖着眼,背着手站在最后。戴月见那老者腰带纹饰由藏青色织成,认出这是长老的标识。
容岚脸色古怪地看着戴月:“你最近是不是又碰到什么好事了?”
得知容岚金手指的戴月也不慌,见台上人要发话了便自觉地闭了嘴。
“师弟师妹们,你们手中的玉简若是发出青光,就请留在演武场,其余人跟我们出去。”
话音刚落,戴月手中的玉简就发出了青光。
最后场上除了台上的长老就只剩下五人。
长老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敝姓厉,是诸位剑法的考核官。既然能留在场上,说明有几分用剑的本事。打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戴月这才打量起在场的几个人,第一眼是隔壁的少年,剑柄的镇邪玉引人侧目。他骨节分明的手搭于其上,黑沉的眼睛空茫冷寂,漫不经心却危险十足。
同列还有肌肉虬结如黑塔一般的男子,看着就很不好惹。
再就是眉目温润端方,身体矜贵清瘦,像书生的少年。他时不时咳一声,看着身体不太好。
站在最后的是个身着锦衣的男子,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生弄了抓阄的签,锦衣男一马当先,结果抽到了高壮男。他脸色一变,又不好发作,只得提剑上前。
开始了,这两人各有优势,高壮男力量颇大,一剑劈过去,锦衣男的手都震了震,险些拿不稳剑。不过锦衣男也不是草包,重剑不硬接,手腕一斜便卸了大半的力,脚下加速走快攻。
戴月见那书生咳得厉害,让出了演武台前可以坐的干净地方,“兄弟你没事吧?”
书生也不推辞,坐下道谢,“感激不尽,在下蔺怀瑾,顽疾而已,并无大碍。”
场中战况逐渐胶着,二人对峙数息后又缠斗在一起,戴月隐隐觉得锦衣男虽然看着形势大好,但是却要输了,这时蔺怀瑾问她:“岳兄,你觉得谁能胜出。”
“……”戴月一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便说,“高壮吧。”
蔺怀瑾笑了,不知是因为这奇葩的称呼还是什么,“英雄所见略同。”
此时场中已至胜负手!只看锦衣男身形灵活地抽身一刺,背后袭击,仿佛大局已定。他咧开嘴,自以为胜券在握。只可惜高壮男反手一挑,他还没反应过来,弟子剑已远远地飞出去了。
“屠仁胜。”长老道。
第二场是镇邪玉剑柄的少年对战蔺怀瑾,戴月皱眉问他:“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蔺怀瑾:“咳……无妨,无妨。”
少年并没有用宗门派发的弟子剑,他缓缓把缠在自己佩剑上的布条解开,布条每散开一寸,场上的寒意就更重一分。那用镇邪玉作柄的剑甫一重见天日,剑身上就划过一道弧光,使得演武堂两侧的烛火骤然扭曲了一瞬。
这剑有点邪门,戴月心想。
蔺怀瑾也把弟子剑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戴月看不出扇骨的材质,只知兵器寸短寸险,硬碰硬打起来怕要吃亏。
“噌——”二人短兵相接。
台上人身形很快,先前打完的两人原本累到坐着,现在已经站起来凑到台边看了。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剑招却很诡谲,极为老练狠辣。每一剑的寒意并不像霜寒剑法那般冷,而是一种刺骨的杀机。孤注一掷,不知躲避,哪怕以伤换伤也要撕扯下对方一块肉来。要是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旁人见了,只怕会认为这是一场死斗。
蔺怀瑾“剑”风稳健,带着些光风霁月的君子意味,招式间进退得当、攻守兼备。他几处破绽真真假假,每次处于劣势后总有巧技化险为夷。虽用着折扇,却能招架住如此凛冽的进攻,不由得令人拜服。
长老微微睁眼,戴月又涌起了直觉……就像是看到什么微不可见的预兆,只看蔺怀瑾出剑速度不受控制地慢下来,步法也乱了节奏。而少年抓住瞬间出现的破绽乘胜追击!
果然,下一秒蔺怀瑾咳嗽起来,“我……认输。”
“燕淮胜。”
戴月:……好了,现在该我了。打开一看,上书“魏殊原”。
锦衣男道:“尊者,我实在是无力再战……不如让我恢复体力。”
可能是面子上挂不住,他又道:“他现在一场都没打呢,肯定占便宜。”
长老不置可否,戴月只好再抽一次。
她打开纸条,哦,燕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