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尘归尘,土归土
我们几个虽然不了解寨子里的习俗,但此刻也都沉默不语,默默替阿公祈祷着。
甚至连平日里最不安分的张磊,也没有搞出任何事情。
一直到火把燃起,火把被交到了田久的手上,田久望着阿公,步履沉重,一步一停地缓慢走向平台。
铛!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钟声。
田久伴着钟声,将火把扔向了平台。
应该是在搭建的时候,加入了某种助燃的燃料。
平台瞬间火光四射,火蛇席卷整个平台,将阿公包围了起来。
“阿公……”
田久田甜一声哀号,一同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族人中比较年轻的族人也都纷纷下跪。
见状,我没有犹豫,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公毕竟是长辈,又身具大义,他配得上我这一跪。
不知道是受我的影响,还是环境的影响,刘家兄弟和张磊也跪了下来。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本以为跪下磕个头,就可以站起来了。
但田久田甜,甚至寨子其他跪下的族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们都不起来,我也不好意思自己爬起来,只能继续跪着。
可时间久了,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怕不是要等到火熄灭,才站起来。
我偷偷看了一眼刘家兄弟他们,他们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可见都有些后悔了。
所幸,阿嬷小声告诉我们,可以起来了。
她说我们不是寨子的人,心意到了就行了,不需要完全效仿他们的习俗。
我很感激阿嬷,我相信她发现了我们的窘状,特地给我们解围的。
我们站了起来,而田甜他们,果然如我所想,一直跪到了火焰熄灭。
而这一跪,直接跪到了晚上。
火焰熄灭的同时,数支火把燃起。
一把铁锹交到了田久手上,阿嬷让田久将混合着阿公骨灰骨头的灰烬收集起来,装进簸箕里。
田久动手之前,他拿出了两个香囊,分别取了一小撮上层阿公的骨灰装进了香囊里,随后自己一个,给了田甜一个。
两人拿着装着阿公骨灰的香囊如若珍宝,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头皮发麻。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触。
用一句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形容,你所害怕见到的鬼,可能是别人心心念念却见不到的亲人。
他们收起来的是阿公的骨灰,更是他们对阿公的思念。
随后田久将阿公的骨灰装在簸箕里,又做出了一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自古,国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落叶归根。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流行土葬,就算是后来要求火葬了,最后也得埋入黄土。
给后代留一个可以祭拜的地方。
可田久将阿公的骨灰收起来之后,竟然围绕着寨子撒了起来。
我,刘家兄弟,张磊和黄灵儿,五个外来户,看着这一幕,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寨子里的人却习以为常,应该是他们对待去世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实在是难以理解他们的风俗习惯,但仍然保持尊重。
寨子里的人,默默跟随着田久,直至围着寨子转了一圈,簸箕里的骨灰正好撒完了,大家才散去。
我们则跟随着田久回了家。
黄灵儿和田甜给阿嬷打下手,帮我们准备了一桌子食物。
因为情况特殊,大家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会毫不顾忌形象地享受了起来。
吃完东西,阿嬷取出一块灵位,让田久写上阿公的信息,让他供奉了起来。
这段时间,阿嬷为了照顾阿公,早已身心俱疲。
又经历了今天的变故,本就佝偻的身子,由内而外散发着疲态。
田甜主动提出要陪阿嬷去休息。
阿嬷才没有拒绝,两人先回房间了。
等她们走后,张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田哥,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就算不当讲,我也要问一问你。”
“阿公的骨灰你就这么扬了?以后就拜拜牌位?”
其实张磊这种时候问这种话很不合时宜。
但耐不住他问的问题,同样让我们也不解。
所以没有人打断他,反而都看向了田久。
田久脸上也有疲态,但现在的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面对张磊的询问,也只是神情一滞,马上又恢复如常。
“这是我们寨子的习俗,尘归尘土归土,人走了之后,回归这片土地。”
“还有一种说法,让亡者继续守护着寨子,守护着寨子里的族人。”
田久的解释让我肃然起敬。
说话间,田久一直摩挲着阿公的灵位,眼底闪烁着丝丝恨意。
“田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有些话题,势必要提起。
与其让田久继续放在心里,不如早点提出来,我们还能替他分担一下。
“三儿,我必须报仇,必须清理那些巫蛊一门的败类。”
“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去找飞仙村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把事情解决了,你要是还没找到飞仙村的话,我一定会去帮你的。”
我错愕地看着田久,心底满是感动。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惦记着我的事情。
这也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决定。
“田哥,你不用惦记着我的事情,接下来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帮着你对付卜若如。”
田久瞳孔一震,忙又道:“这怎么行?你的事也很重要,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情。”
“田哥,我的事重要归重要,但我还有时间……”
或许之前我很紧张仅剩的时间,但在寨子的事情面前,我不介意再分出一些时间。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更何况这么重大的事情呢!”
“况且,阿公不也说了,希望我跟你一起去面对,所以就算是为了阿公,我也要去会会那个卜若如。”
“你别劝我了,否则就是不拿我当兄弟,那我以后也不叫你田哥了。”
田久一直想插话,都被我打断了。
最后在我佯装生气的表情下,他才妥协。
“那好吧!三儿,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陪你去找飞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