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你醒啦？”
“恭喜，手术很成功！”
撑开雪色的眼帘，右上角视野里居高临下的少女嬉笑地探出脑袋。
……
抖了抖头顶两片在光线底下看起来无尽柔软梦幻的耳朵毛，心情有那么几分不悦的五条悟扶着躺椅从椅面上坐起，过程中炸了好几遍不断啪嗒啪嗒生气地到处拍打的猫尾此刻蔫蔫地耷着。
蓝得像外星生物一般发亮的眼睛幽怨射向捂着嘴兀自在幸灾乐祸的琪琪，周身散发着就算是一旁清理用具的医生也能一眼看出的低气压，是副哄不好的样子。
……
…
“不是吧？还在生气？”
“哼。”
“五条悟你是小孩子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补个蛀牙而已……
就没见过长这么大还害怕牙医害怕成那样的！
“都说了这种事情以后等老子学会了反转术式自己来也行！”
“可是今天补牙消费就送限量猫咪抱枕嗳！你看，多可爱！”
“…………”
从诊所出来后没说几句话，五条悟就一直双手插兜维持着不理人的姿态了。
琪琪看在抱枕上有心跟在后头好言好语哄他，可对方这回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和她死磕到底似的，任凭哪一种甜言蜜语都不好使，鼓着一张脸不愿理人。
……甚至，还一把拽走了琪琪白嫖到的猫猫抱枕。
另外，由于这个人本来就长手长脚的就算是平日里愿意稍微放慢步子停下等她，她也不太跟得上
更别说现在还在赌气中，也因此没几个路口经常被五条悟吐槽比灭火器高不了多少的琪琪就因为腿短的缘故把人给跟丢了。
停下步子拽了拽脖颈上有点碍事的围巾，琪琪抬起左脚蹬了蹬有些硌脚后跟的皮鞋，四顾一下陌生的左右，发觉自己迷了路。
当然这是常有的事，琪琪并不慌张，通常这种时候只要拼命往高处爬再向下鸟瞰就行了。
确认四下无人，指尖轻抬，技能触发，陆陆续续有零零碎碎完美菱形状的冰晶从少女的身侧飘出
很快，那些个在阳光底下呈现出玻璃质感的咒力结晶层层堆叠，排列组合漂浮在空，径自形成一架简易的冰凌阶梯。
“哒、哒、哒”
琪琪熟门熟路稳稳当当踩着这些一踏即碎、节节崩溃的冰凌台阶一步步往上
直到整个被她踩过的阶梯彻底崩塌，无数往下坠落的细碎冰渣化为咒力残骸消散于空气，这才在跃至一根颇有些高度的电线杆子上站稳立定。
……
高处的风吹得琪琪身体瑟缩一下，使用咒术（技能）的代价所等价换来的寒意也使得琪琪不自觉裹紧一下先前被扯得有些松散的围巾。
做完这些才像只猫一样蹲在电线杆的顶端，伸着脑袋往下寻找人群中极为显眼的白色脑袋。
只是，扫视半天白脑袋没找着，一只长相贼眉鼠眼的咒灵倒是先给她撞上了。
——感觉上等级还不低，无法放任不管。
“刚好，试验一下‘那个’。”
自语着，依照先前搭桥的做法，琪琪踩在脚底路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琪琪裙底四角裤风光的高空，一步一步朝向诅咒接近。
“一点钟方向，射击准备……”
藏身在一处建筑，点出道具栏咒具一格提前填充上自身咒力所凝子/弹的特殊步/枪，琪琪刚要瞄准射击……
【轰——】
“嗳？”
就只听一声巨响，和硝子几天下来关训练室摸索出来的咒具作战并未得到实践验证，被锁定的那只咒灵便已是被另一头体型更为夸张的蜈蚣形诅咒一口吞没，砸往地面，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可恶。
被抢怪了啊这是！
琪琪收了咒具从遮蔽处走出，歪着脑袋打量那只在她眼前团吧团吧化成一颗黑色圆球的咒灵，再之后便看到熟悉的身影自巷口走出，将那球形的咒灵玉握在手心。
“！”
啊，是咒灵操使！
琪琪仔细去看。
富有辨识度的丸子头、泥鳅刘海，还有小眼睛外加奇怪审美的长款灯笼裤，琪琪很快凭借这几点认出那是自己的第三名同窗……
夏油杰。
似乎是因为游戏线的关系之前总没有什么机会和这个人碰上，琪琪对他不甚了解，唯一清楚的就只有作为闲谈时从硝子那听来的一点点——
比如，夏油杰的术式是可以操控被他收服的咒灵，类似于网游职业里的召唤师。
而收服咒灵的方法，是将被打败诅咒剩下的遗骸以搓成黑色球体型的【咒灵玉】的方式，吞噬吸收。
琪琪早就想见识见识咒灵操使吸收诅咒的全过程了，这回时机恰好，刚巧给她撞了个正着。
以为能见识到不一样的烹饪方法，再不济也是拿出坩埚像女巫一样叽里呱啦念一对咒语熬煮烹调，而接下来令星星眼期待的某个吃货大为震撼的是：
视野中的夏油杰竟是并未作任何处理，就这么当着琪琪的面一仰脑袋把手里黑乎乎的球给直接吞了。
琪琪：“……？”
真就物理意义上的生吞消化啊！
一点都不咒术吧喂！！
虚着眼满脸失望脑门写着“就这”，偷看中的琪琪刚打算兴致缺缺地掉头离开，此时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干呕突兀地从后头追加而来。
抬眼，就看到一口气吞掉咒灵玉的夏油杰紧捂嘴唇开始发出难以抑制的chuan息。
额头渐渐有汗溢出，一手扶住墙壁支撑着像是在忍受倒胃而起伏的身体，是副难受的模样。
“？”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琪琪远远地瞧着，条件反射随手往口袋里一摸，拿出一颗棒棒糖剥了塞入口中。
咒灵玉……味道很差劲吗？
还是这家伙肠胃不太好？
想起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没见他怎么动筷子来着。
虽然怎么样都好她并不在意，但不管怎么说，感觉现在就这么走出去怪使人尴尬的，想必对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于是只随便又看了眼便二次转身想要离开。
怎料这回是她这边先出了岔子，穿了不太合脚的鞋子出来又追着五条悟跑了一路，前前后后加起来脚后跟早就被磨得慌了。
这时一转脚竟是传来一阵刺痛，皮肤好像被磨出血了，琪琪表情一变，很果断地“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嘶……”
琪琪抱着流血的膝盖一时吃痛。
她痛恨自己的猪脑子怎么转个身都能摔一跤，要是被五条悟那家伙知道了肯定又要被笑话白痴。
真是倒霉。
有些暴躁将嘴里刚吃进去不久的棒棒糖从棍子上咬掉，小姑娘泄愤似地咔吧咔吧嚼得稀碎，看了眼忘记充电已经关机联系不上五条悟的手机，一时有点心灰意冷。
要……自己一瘸一拐走回去了吗？
但由于琪琪躲藏的地方离夏油杰那处不是很远，后者作为咒术师的听力也要优于普通人，在从恶心反胃的状态下解脱出来后，立刻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你是……琪琪同学？”
夏油杰走过来便与抱住双腿蜷坐在地、看起来像猫一样弓着背随时要炸毛模样的鸢发少女视线对了个正着。
似乎是因被人撞见了狼狈的样子，对方看他时候的眼神有些警惕。
光线落进去呈现出一点琥珀色平日里也并不是纯黑的眼瞳远远地注视过来，乍一看上去貌似有些敌意，却更接近没有养熟随时可能挠你一爪子、认生的猫会有的眼神。
“……受伤了吗？”
是摔跤了？
也对，毕竟是女生吧。
扫一眼女孩子流血的伤处，夏油杰二话没多说，当即召了个比较温顺平稳的代步咒灵出来，走过来在琪琪面前的三两步处停下。
“还站得起来吗？”
伸了手，半蹲下来同人平视，语气有几分关切。
“？”
琪琪沉默了下，像是看到人类眼珠子的鹦鹉般左右歪了头，打量面前作伸手要拉自己状的黑发同窗。
什么情况？
他这是要来拉她起来？
——该不会准备捉弄她吧？
毕竟五条悟就经常这样。
琪琪不敢有半分松懈，与此同时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
立刻一摸裙子从另一只兜里掏出了还剩下的一只棒棒糖，乖乖地放到了夏油杰那只摊开的掌心
再然后，在黑发dk一脸问号的注视下，自个儿费劲地站起来，一瘸一拐爬到了代步咒灵上。
夏油杰：“……”
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二人很快折返高专，中途夏油杰也似乎联系了五条悟，以至于等他们抵达后不久，提拎着一大袋子甜食的白毛dk就前脚后脚地回校了。
“走个路也能摔一跤，你是什么三岁要人抱的肌无力小鬼吗？”
果然走过来就是一通挖苦，完全不记得之前怄气一事，伸了手上前拿大掌往琪琪脑袋顶上兜头盖脸一罩，没轻没重一通揉搓。
……很烦人。
小姑娘本来就生得脸小脑袋也小，这么被一米九猛男的大手一盖，几乎是整个头都看不见了，力气也远敌不过对方，一下子就被薅得花枝乱颤…
“好痛啊，住手啦！”
有些不耐烦地抓着人手奋力推开，被五条悟挑一挑眉毛戳住了婴儿肥的脸颊。
“…生气了？”
摇了摇头，小姑娘垂着长长的眼睫毛鼓着脸颊不说话。
“……”
刚刚她可能是疯了，才会期待这只向她走过来的白毛dk会眼里露出担心而紧张的神色、半蹲下来关切询问他摔得疼不疼。
……就连普通同窗的夏油杰都能关心一句，为什么他就不行！
越想越有小情绪，“啪”一下从五条悟手里夺回先前被抢的猫咪抱枕，把它当做什么人一样使劲揉拧起来。
五条悟：“……？”
“喂，杰，她怎么了啊？”
“这么大火气……饿了吗？”
见琪琪有点闷闷的样子，五条悟满脸莫名其妙，挠着白毛脑袋甚至去问一旁不赞同眼神的夏油杰。
“悟，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
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狐狸眼dk内心邓布利多摇头，看起来真是恨不得手把手教会自家挚友如何做一枚称职男友。
“哈？就这点皮外伤不至于吧？”五条悟也小小声，但语气很惊讶，“她最严重那次可是连一条腿都断了，还不让我扶是自己蹦回家的嗳？你是不是想多了？”
夏油杰见这人半天不得要领，又不能亲自代替挚友下场，也毛了：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女孩子，哄两句又不会少他几块肉。
“可是……啧，好吧好吧。”
苦恼地叹了口气，五条悟朝着捏完一轮娃娃已经消了火、正拿着从夏油杰处借来的手机和赶过来的硝子互发信息的琪琪身边一坐，脸蛋凑过来冷不丁认认真真拿蓝眼睛看她。
“……你干嘛？”
琪琪被盯得有点毛毛的，停下啪啪打字个不停的双手，习惯性往衣兜里一摸，把路上一包夏油杰特意买来哄她的糖拆了拿出一颗塞到嘴里含着，吮着手指头看他。
“…咳，”
经历几番心里斗争，五条悟用拳头抵唇，清了清嗓子突然豁出去一般板着张难得正经的娃娃脸对着琪琪被应急处理的膝盖开始比比划划：
“痛痛、”
“痛痛飞走啦！呼呼”
……
…………
话落
空气整整凝固住了十秒。
……
十秒后，在五条悟咔吧着大眼睛不明就里调转脑袋的无辜四顾中，夏油杰扶着额露出一个十二分虚弱表情，而一旁的琪琪……
呆滞片刻直接被吓到一不小心吞掉了口中的糖。
此外，在尺寸过大的圆滚滚糖球经游嗓子划过食道时，少女忽地抑制不住弯了腰，掐住脖子就是一声难受的干呕：
“呕——”
……
五条悟：“？”
五条悟：“？？？？”
他可是好心好意地在哄她嗳！
居然还被恶心吐了！？
也太过分了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