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曼陀罗
起初凌云婳还能声声娇啼的向着沈修筠的方向求饶呼救，片刻后就发不出声响了。
整个人像是个锦绣缝出来的枕头，一板子下去，只是无声无息的颤动几下。
江念芙攥住帕子，终究是不忍心再看。
江琳琅和老夫人则是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
过了一刻钟，这顿板子才终于完事。
几个人站在廊下瞅，直到凌云婳挨完板子被红袖扶走，沈老夫人同江琳琅转身。
江念芙目送二人走远，她浅行一礼，便同沈修筠道别。
沈修筠目不斜视，并未对江念芙的行礼做什么反应。
几个在旁的侍女，见到此幕互相看了看，互通了个颜眼色，有心思活络的都觉得这江家的小姐们看来都不对这世子大人的口味。
怎么一个娇媚艳丽的江家嫡长女不受待见，世子不愿意圆房；又来个天生尤物、弱质纤纤的庶出小姐也进不了世子的眼睛呢？
沈修筠望着站在边上的江木，就剑眉扬起：“明日你去库房走一趟，看看谁给萧相运送官银！”
“是！”江木点头，他转身往外头走。
翌日清晨，江木站在库房外头，他瞧见几个侍卫从里头走出来，他们搬起木箱扔到马车中。
后头有个身着蓝衣侍卫，他往街边走。
江木跟过去，他瞧见那侍卫走到萧府门前敲门。
门“咯吱”一声响打开，有个身着绿衣男子走出来，他同那侍卫使眼色。
那侍卫握起书信送过去，便小声嘀咕，说完转身离开。
男子接过书信，他往里头走。
大门合上。
侍卫转身。
男子往里头走。
江木目送男子走远，猜不出是谁。
随即，江木便飞到屋脊上，他踩在瓦片上走，便瞧见男子将书信送到萧相面前。
萧相接过书信，他握手中瞅，便冷眸一转：“萧管家，那侍卫说过什么？”
“他说皇上会查库房，让老爷你别再动官银！”萧管家边说边四处瞅。
江木身形如闪电往外头飞，稳稳地落地上。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霞光落在屋脊上，又飘到树梢，色彩梦幻。
江木走到沈修筠面前，便把在萧府见到的告诉他。
他听后面上没什么表情。
若是萧相私藏官银，被皇帝发现，最后便是死罪。
他记得萧相让他查左府账本，这是给他下套。
然，沈修筠不想涉及朝堂，他虽出任兵部侍郎，但是沈家原来权利中心也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如今沈家其他分支的子弟们，近些年大多也都不上进，沈家只有个一门忠烈的好听的名号和他这个新晋的兵部侍郎在撑着门楣，内里却是个一碰就碎空壳子，不愿陷入纷争。
思及此，沈修筠便望着江木：“这些事咽入肚里，不能对旁人说！”
“将军，属下不会说！”江木将右手举高，像是在发誓。
沈修筠浅浅一笑，他想起凌云婳还住在青竹轩，这本就不太好。
青竹轩是江木住处。
是以，凌云婳挨完二十板子，估摸着不能下床，沈修筠每每想到她要弄死江念芙，便心生不悦。
他瞅瞅江木，便脸色一沉：“你带两个丫鬟过去，将凌娘子挪到细柳阁那处厢房！”
“是！”江木转身，他带两个小丫鬟往外头走，很快便走到青竹轩，几个人刚走进去便听见哭声。
那声音由远而近飘来，江木板着个冰块脸，便同两个小丫鬟使眼色。
二人便走到红袖面前行礼。
他瞅瞅凌云婳又望着红袖，道：“将军让属下过来，是让凌娘子回到细柳阁厢房住！”
“好！”凌云婳虽心里不愿意，还是点头答应。
风吹得杏色纱幔翻飞，凌云婳撩开纱幔往前走。
红袖扶住凌云婳：“娘子你慢些！”
“好！”凌云婳走得艰难，血跌落在地上。
那血落在腿边，凌云婳边走边瞅。
她告诉自个儿多苦，都要在镇国公府呆下去。
江木同两个小丫鬟走在后头，几个人穿过廊庑往前走，那血像条小蛇盘旋在地上。
廊下丫鬟瞅着凌云婳，就在那里议论。
“活该，她对江娘子行巫蛊之术，挨板子便是便宜她！”
“老夫人要将她发卖，她还有脸呆在府中！”
“我就说嘛，她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幽幽的声音在凌云婳耳边回响，她不记得怎么走到细柳阁。
红袖扶住她，她面上透伤感，便感觉屁股上伤口裂开，那血如泉水般往外头冒。
她咬牙坚持，便歪在红袖怀里。
江木瞅着凌云婳这般，他终究不忍心，便同两丫鬟带她走到厢房里头，他便望着她：“好好养伤！”
“有劳江副将！”凌云婳浅行一礼，她走到架子床上便趴着。
红袖走过来，瞅着凌云婳屁股上血迹，面上有些为难。
随即，江木带两丫鬟转身。
他穿过廊庑走到江念芙面前，便将沈修筠话带到。
江念芙虽不喜凌云婳，也不想让江木为难，她正准备嘀咕，便听见厢房那头传来哭声。
大概是凌云婳伤口裂开后很疼。
她瞅瞅江木，便秀眉扬起：“江副将，姐夫说让李大夫过来瞧身子，再让他给凌娘子瞧瞧！”
“江娘子你真善良！”江木有些敬佩江念芙，他瞅着外头天色，便同她道别。
他带两丫鬟转身。
江念芙走出来，她望着江木远去。
思及凌云婳那边的情形，心中也无得意之色。
凌云婳原本是外面的扬州瘦马为了荣华，上赶着来这高门大院做人妾室，在江念芙看来不过是从一个枷锁换到另一个枷锁。
做瘦马若是虚耗青春，皮肉受苦；那在这大宅子里做任人拿捏的妾室便是困顿方寸，渐脱人皮，做个别人手里的豢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