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京
时宵玉把自己的乾坤袋给了时逢燕，时逢燕也没有推脱，说日后一定给姐姐弄个更好的来。吃过早饭，时宵玉挥手朝时家人告别，紧一紧腰间束带，便施展步法离了家。时逢燕看着满眼羡慕，被时飞羽一折扇拍在头顶。
“燕子，你要学家里倒是有门《迅步》在我房里放着，下午你在院子里练一练也好。”
时逢燕闻言大喜，想着自己一日千里，岂不是很快就能把北地走遍。时飞羽看出时逢燕的想法，泼冷水道:“这北地有五十余国家，还有宗门、禁地、深山老林，你别老是做春秋大梦了。”
时逢燕露出个尴尬的笑，便是跟着时飞羽进了屋子。
时飞羽和龙小樱这几日确实抄了不少书，那些方正小楷是龙小樱的手笔，那些行云流水的行书则是时飞羽的大作。
时飞羽转身去了床边的箱奁中找书，装作不经意开口:“你小子倒是有本事。”
时逢燕不解，还是谦虚一句:“叔叔您谬赞了。”
时飞羽冷哼一声，把《迅步》从箱子中间抽出。“你以为今早的事我没看见吗”
时逢燕愣住，他知道时飞羽所指的是自己和时宵玉拥抱告别的事，有些羞愧。
“我是说了，待到你名扬天下，自然是想娶谁娶谁，可是你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你姐姐身上的！”时飞羽把秘籍拍在时逢燕胸前，时逢燕伸手接住，任由叔叔责备。
时飞羽坐在床上，低头揉揉眉头，叹息一声，似乎这具身体瞬间矮下去几分。
“我终于知道齐天元那家伙把齐玉送来我们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玉儿对你的感情我也是看出来的，只是你现在没办法给她一个承诺。”
时逢燕知道，自己从决心娶孟瓷的时候就已经把局面做定了。
时飞羽盯着时逢燕，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挥手叫他出去。
时逢燕没有了心情练武，坐在房间里，自己刚刚理顺的心情又乱了。
就像诸位看官的女朋友堵在地漏的头发一样乱。
正出神之时，一支小弩箭精准射在时逢燕房间的窗棂上，甚至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时逢燕急忙去开窗，看见浅绿色冬衣的少女在楼下挥手。
时逢燕把窗棂上的弩箭拔下，穿好鞋就出了门。猛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的五把佩剑连带两枚灵石放进乾坤袋里，势必要找孟瓷炫耀一番。
结果时逢燕一出门，看见周围不少乞丐，随意扔了几枚铜钱后急急往孟瓷身边跑去。
孟瓷嗔怪地看了看时逢燕。
“干嘛理他们！”
“都是可怜人嘛。”
“他们就是知道你们时王府心善才来的，你看他们一个个明明有把子力气，一看就好吃懒做，感觉不像好人。”
“行了行了，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孟瓷嘴唇翕动，看看周围街道上走动的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
孟瓷低下头去，又很快抬起头来。“你那天和岁安姐干嘛去了！”
时逢燕愣了一下，随后陪笑道:“对不起啊小瓷儿，我们去了剪枝楼喝了点酒。”
孟瓷闻言呆住，随后红了眼眶，咬牙死掐时逢燕。“好啊，还真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不带我，我这么碍事吗”
时逢燕被掐的求饶，知道孟瓷生气，也不躲不避，被孟瓷掐着出了这条街道。
左转之后，孟瓷把时逢燕按在墙边，扭着他的耳朵。
“我们要订婚了，你跑去和别的女人喝酒！我为了你把身边当男人都骂走了，你就这么对我”
“以后不会了……”时逢燕自知理亏，低头认错。
孟瓷猛的松手，踮起脚在时逢燕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然后泄愤般咬了一口，但是又舍不得狠咬，只是咬出痕迹，没有破皮流血。
时逢燕看着慢慢蹲下去的孟瓷，急忙蹲下抱住她的肩。
“小瓷儿，对不起。”
“你滚啊！你的岁安姐处处比我强，比我会照顾人，也不会发小脾气，娶她啊！”
“别太生气了，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我不管，我觉得你恶心！恶心死了！你别来找我了！”
时逢燕伸手去摸孟瓷的头发，被孟瓷一把推倒。时逢燕揉揉胳膊，又急忙去看孟瓷。孟瓷又推他一把，起身走开。
时逢燕跟在她身后，不敢伸手牵她，也不敢出言挽留，只是一直跟着。
孟瓷来到了京城的城门，回头看向时逢燕:“混蛋，本小姐这辈子不可能嫁给你了！”
时逢燕知道这次他真的伤了孟瓷的心，自己确实遇到好姑娘，偏偏每个都让他心悦不已，自己沉浸在这一个个温柔乡里，舍不得脱身出来。
还是过得太顺了，以为自己什么都唾手可得，哪怕他真心为了孟瓷付出许多，也难免有了她已经是自己掌中之物的错觉。
时逢燕跟上孟瓷，孟瓷依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孟瓷出了城门，走了一小段路，便是进了下京。
下京算是京城的附属，只是其中多是赤脚医生、工人、脚力、小商小贩和妓女龟公。算是一处鱼龙混杂之地。
可是这些微尘一样的人物都是京城的齿轮。时逢燕小时候来过这里，他记得某处工坊的烙饼格外香酥，某处糖屋的花糖也是用料扎实，某处冰屋的刨冰更是舍得给料。
下京人赚的都是良心钱，京城贵子贵女们一次装点门面当冤大头付的钱就比下京工坊一年的总收入多了。
孟瓷猛然回头，拉着时逢燕进了一处巷子。巷子里脏污不堪，时不时有老鼠穿过，还有大胆的啃食着半发育婴儿的尸体。
时逢燕猛然抬头，发现右手边正是一处烟花柳巷。
孟瓷冷笑一声，扯开自己衣襟，露出鸳鸯戏水的肚兜。
“你不是爱女人吗来吧，在这里，我给你，你别再纠缠我了！”
“小瓷儿！”时逢燕有些生气，急忙把她衣襟拉上。“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对你绝不只是单纯的好美色……”时逢燕盯着孟瓷的眼睛，说出心声来:
“我只是喜欢你啊。纵然我承认，我时逢燕不是好人，对你多少有倾慕色相皮囊的意思，但是我更希望你真心地喜欢我。”
时逢燕顿了顿，眼神慢慢悲戚起来，强颜欢笑道:“你若是不嫁我也就不嫁了，若是你欢喜，我……”时逢燕实在难以违心地说出那句“我也没关系”，颤抖着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这样，作贱自己！”
孟瓷蠕动几下嘴唇，眼睛里有剧烈的挣扎，随后把时逢燕推到墙边，又踮脚吻上去。
时逢燕知道孟瓷一定受了很大委屈，而且备受煎熬，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和陈岁安喝酒是自己要去的，和时宵玉也确实关系亲密。
时逢燕弯腰低头，伸手揽住孟瓷的腰，孟瓷终于忍不住，埋进时逢燕怀里哭出来。
“是我不好，小瓷儿，就当我是个陌路人，别再委屈自己。”
“时逢燕！我孟瓷……我孟瓷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是我怎么爱上你这个花心的！我真不值啊，我……”
“小瓷儿，我可以给你承诺！”
“不了……”
时逢燕以为孟瓷铁了心要离开，眼泪突然就不听劝，从眼眶里奋不顾身地跃出。
“时逢燕！”
“小瓷儿，我最后送你回家一次……”
“我不要！”
“你自己走回去……可是我不放心。”
“我不回家！”
时逢燕急忙抱紧她，摇头道:“不可以，外面坏人很多。”
“时逢燕！我……”孟瓷欲言又止，终于咬牙说出一句话:“我们走吧，去城外的青萝山。”
青萝山是春分时少男少女约会的地方。时逢燕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孟瓷却强颜欢笑，擦擦眼泪。
“你和陈岁安都有了那次了，我不愿意放手，也不愿意看你当个负心人。”
“我和她，真的只是喝醉了酒……”
孟瓷听来却像是狡辩他们不正当的关系，冷笑一声。
“时逢燕，我孟瓷如今给你立下三个誓言:一，你以后娶妻不娶我，我必自杀在你家祠堂……”
“你别！我……我娶，必然娶，马上就下聘，以后绝对不喝酒不乱跑，只陪着你！”
孟瓷看时逢燕几乎要跪下认罪，轻轻抱住他，眼神坚毅。
“第二个，我孟瓷决不背叛你，此生只有你一个男人，哪怕你厌了烦了，打我骂我，我也只有你一个。”
孟瓷伸出手指，竖在时逢燕唇上。
“第三个，我以后不管你有多少女人，我都是正夫人，岁安姐也好，玉姐姐也好，我都是正妻。时逢燕，以后我不会全身心扑在你身上了，我要修炼，当仙人，我对你固然爱的紧，但是……”
孟瓷突然停下，看着时逢燕。
“对不起，燕子。”
“是我对不起你，小瓷儿！”
“我不是说这个！”孟瓷有些激动，突然苦笑低头，抹去眼泪。然后捧起时逢燕的脸，缓缓摩挲着。
“燕子，我其实没怪你太多。”
“那你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小瓷儿，是不是孟家有事”
“别问！我们去青萝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