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梦初醒（中）
第十四章 如梦初醒（中）
秘书推门进屋，他轻轻地走到强鑫局长的身后，悄声对强鑫说了几句话，强鑫局长立即宣布散会。
秘书告诉强鑫：何飞在纪委的询问室突然晕倒了！纪委请示是否将他送到公安医院。
强鑫犹豫了一下，找来纪委书记岳童商量。岳童不等强鑫把话说完，立即吩咐：快送医院！
何飞被从询问室中抬了出来，他被“大灯泡”烤得浑身大汗淋漓，已经昏死过去。
何飞刚参加公安工作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围剿持枪歹徒的战斗，在那次战斗中他受过枪伤，膝盖处至今还留有一块手榴弹的弹片，这个弹片卡在他膝盖骨的中间无法手术，在他膝盖骨缝里已经存留了30年。在纪委询问室内，他被炽热的灯光烤得发晕，他的膝盖一直被强制弯曲了24小时，他带着弹片的大腿肌肉已经由红肿变了黑红色，何飞疼得昏了过去。
何飞躺在救护车上，隐隐约约听到了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这声音仿佛是手榴弹的爆炸声，一下子将他炸到了30年前那场军警合力勇擒持枪歹徒的铁匠屯战斗。
1987年的冬天，天气非常冷，零下30度的气温能持续一个多月。进入腊月，气温骤降，大雪连续几天都下个不停，铁匠屯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村民房顶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厚，村子的道路也已经被积雪完全覆盖。铁匠屯地处山区，处于两座不太高的山谷中间，有百户人家，改革开放以前这里没有公路通往县城，要去县城得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现在有了公路并通了长途汽车，一下子拉近了铁匠屯与县城的距离。
铁匠屯村民刘宝田是个聪明人，他从部队转业以后在县城倒卖香烟，靠部队战友的支持，专门批发特供烟，两年的工夫就成了万元户，还买了一台蓝色的as100型号摩托车。他骑着摩托车来往于乡村与县城、县城与双阳之间，好不威风，于是大家送了他一个外号“摩托刘”。
“摩托刘，外面还下着雪，今晚别回去了，就在我家住吧。”和他一起倒烟的老胡把“摩托刘”让到了自己家，烫了一壶烧酒两人喝了起来。
“老胡，下雪天就是玩牌的天啊，咱们玩两把呗。”老胡除了爱喝两口以外，还有几个赌友，没事的时候就在一起推牌九。这不，大雪封山没地方去，赌友不期而至，又开始勾魂。
“玩呗。”老胡一听要玩牌九，放下碗筷就摆局。
牌九是一种传统的骨牌游戏，据说是宋朝高俅发明的。牌九共有32张牌，每张牌大小点数不同，又分为红色的点和白色的点。基本玩法就是玩家与庄家比大小，以骨牌点数大小分胜负。
由于是在老胡家玩，所以老胡先坐庄，也就是庄家，跟老胡玩的那三个玩家就是闲家。老胡首先发牌，每人四张牌，分为大小两组，老胡将所有牌面朝下开始切牌，然后用骰子掷出点数，按顺序将牌分配到那三个玩家的手中。
“赢了。”老胡开始时候手很顺，一连坐了4把庄，一下子就赢了1000多块钱。“摩托刘”坐在老胡的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心想这也太简单了，不就是比大小嘛！手气好就能赢钱，这可比倒烟来得快多了。今天批发商给他结了账，全年挣的8000多块钱都在兜里装着，要是手气好再赢个两千三千的，不就是一个万元户吗？毕竟成为万元户就是当时每个人的梦想。
“来呀，玩两把。”老胡勾搭着“摩托刘”，“摩托刘”只是“嘿嘿”笑，他没玩过，也不敢玩。
从天黑一直玩到快天亮，四个人你输我赢，我赢你输，都没有太大的输赢。
“替我玩两把吧。”老胡又劝“摩托刘”。“摩托刘”这回动了心，他坐在老胡的座位上，与那三家推起了牌九。整个一上午，“摩托刘”赢了4000多块钱。他借口家里有事，转身要走。
“别赢钱就溜嘛！再玩最后四圈，然后散局。”老胡最后发了话，“摩托刘”又回到了牌桌。
四圈下来已经天黑，“摩托刘”不但输了刚赢到手的那4000块钱，还输了2000多。他想往回捞本，一玩又是一夜，结果越想捞本越输钱，身上的8000块钱输得精光，还欠了人家1万多块。这下子“摩托刘”傻了眼，再想玩时人家都不跟他玩了。
外面的雪停了，“摩托刘”垂头丧气地骑着摩托车回家了。路上的积雪很多，他有时推着车走，有时骑着车，摩托车在雪地里打着滑，中午时分他才回到家。
“你被人家骗了，老胡是故意演戏给你看。推牌九这玩意儿是抽老千的，玩的都是鬼把戏，你不懂，上他们的当了。”大舅哥的一番话一下子点醒了还在梦中的“摩托刘”。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于是他骑着摩托车就回去找老胡算账。
一进老胡的家门，老胡正和那三个赌友哈哈大笑着喝酒，一看四个人的表情，“摩托刘”顿时明白了大舅哥的话。他去跟老胡理论，结果被四个人一顿拳打脚踢，摩托车也被抢走顶了账。
“摩托刘”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了，一年的积蓄一下子输了个精光，心爱的摩托车也改了姓，他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一下子又回到了解放前。“摩托刘”感到格外的憋屈，他鼻青脸肿一步一瘸地往回走，感到浑身哪都疼。
“摩托车呢？这是让谁给打了，怎么这副德行回来了？”刚进村，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村里的民兵连长，民兵连长的讽刺与嘲笑的话让他越发冒火，于是萌生报复的念头。“摩托刘”心想，民兵连长不在枪库看枪却要外出，这不正好是个空当吗？
“妈的，老子用枪逼也得把钱抢回来，还有那台as100型号摩托车，没有摩托车怎么再去倒烟？”想到这，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跳墙进了大队部的大院，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民兵连的枪库。哎呀！枪库的门没锁，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于是，他从枪柜里拎出了一支56式冲锋枪和几个子弹袋，又随手往兜里揣了5颗手榴弹，迅速返回了老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