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牵制
姜韶整理好缰绳往马背上一抛,满脸无畏,“怎来不得?”
“城外岂不是只余乔川和师弟?”晏清湘往身后赌坊门口瞥去,见人未上前又轻声言语,“你私自跑来,他们寻不到人岂不着急?”
“我已留书一封,”姜韶嘴中哼哼,“城外又无要事,无非等个各派弟子,少我一个又如何?倒是你们……若我不来,可就被他盘出了东西。”
这话晏清湘难以反驳,只好道:“待会千万小心,进了去,可切莫大声嚷嚷了。”
“我有分寸。”姜韶嘴里应道,又朝里面高喊,“赶紧的啊!是想让我们亲自搬吗?”
“来了!”壮汉答了声,带着三四个杂役出了坊门,“几位尊驾舟车劳顿,且进来歇脚罢。”
姜韶嘴角一撇,神态扮得豪横,她背着手自顾自踏上了台阶,在壮汉身侧顿了顿,“算你们识相!”
几人绕过赌坊柜台的后间,入得内室,又见到方才的紫袍男人端坐在红木茶桌旁,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身着紫衣的人,看露出的双手与脖颈肌肤,应该比这紫袍男人年轻不少。
他朝带路的壮汉摆了摆手,壮汉心领神会,转身出房关了门。
“我们中州分舵的规矩,外人入舵,需得卸兵。几位……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们帮忙?”
“外人?”余凉忍不住嗤笑,“你这是何意?”
紫袍男人:“姑娘勿气,绝不是我们故意为难,我断月教众万千,各州派系林立,二十年前的内斗更是重创中州分舵大半教众,如此教训在前,实难不防,还望体谅。”
“我们不过四人,纵使四肢都使上兵器,也是寡不敌众,不足为患。足下这不是为难,而是羞辱吧。”
余凉眼睛眯起,有了丝半真半假的不悦。
紫袍男人手指扣桌,一下一下,如同流逝的时间摆动。
他慢悠悠道:“姑娘言重了。既然你们带上兵器都是寡不敌众,那带与不带,又有何异呢?”
晏清湘伸手拦下余凉下面的话,先行卸下了腰间的小刀按置桌上。
“客随主便,想来中州分舵,也不会让我们陷入何危险之中。”
“自然,自然。”紫袍男人笑着点头,眼睛看向还没卸兵的其余三人。
姜韶嘴中嗫嚅地说了些听不清的话,连翻几个白眼,才将匕首一抛,扔至台桌。
凌星听了晏清湘的话,没有犹疑也随之放好兵器。
只有余凉未有动静。
她在等待,等待紫袍男人的耐心耗尽。
紫袍男人见余凉不动声色,只有一双眼睛瞪着自己,便朝后方的两位紫衣人招手:“为姑娘卸兵。”
其中一位紫衣人应声上前,径直走至余凉身侧,凌星下意识伸手欲拦,却被晏清湘用眼神制止了。
余凉屈手护住腰间短匕,紫衣人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按住余凉腕骨,另一只手迅速取下短匕。
余凉心下暗喜,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面上故意装作恼羞成怒,被按住的腕骨使了内力便轻易挣脱,“你们中州分舵好生无礼!”
与她浅浅交手的紫衣人见余凉挣脱,自己手掌处还有被内力震得酥麻的知觉,并不是熟悉的内劲……
但随后他只敛了神色退回紫袍男人身后。
“客房已然打点好了,几位早些配合,不就能早些歇息了。”
紫袍男人没有在意这一时的小闹剧,他走至置放古玩器物的博古架前,抬手转动蓝田玉制的山水雕石,便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动在后方的墙内响起。
他又走到另侧的书格处,将手中的腰牌嵌入被丛书遮掩住的小方孔内。
书架缓缓挪移,露出藏于后方的小隔间。而隔间的地面,正敞露着通往地下的入口。
紫袍男人站在入口一侧,“几位请进。”
进来还需开启两道机关,要是出来不知是否也如此繁复。
几人互看一眼,此时又无法交流心中所想,只得缓步下了分舵。
余凉走在三人身后,下至地底,她转身往上看,紫袍男人还站在入口处,方才与她交手的紫衣人就在他身侧耳语着。
紫袍男人见余凉回望自己,弯了嘴角笑着点头。
地下四面无光,更是阴暗,通道处只有墙上的蜡台上燃烧着烛火。
余凉抬头看着入口处室内的灯火通明,又不禁回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师姐妹几人,这是她第一次将身边人拽入一场危险的赌局之中。
她猜想,此时紫袍男人定然已经猜疑她们,宁愿被卸兵羞辱也要进舵的迫切,以及与紫衣人交手的自曝路数,无一不在她们头顶大写加粗了两个字——可疑。
这样一来,即便没有死去的江渊和远在他方的于蝉,淮城一队也能一如原书设定,被牵制在了地下分舵。
只是,她该如何保证,她们只是被牵制,而不是被就地斩杀。
余凉垂下布满忧色的双眸,疾步靠近晏清湘三人,低声提醒:“他们怀疑我们了,待会若是动起手,不要反抗,我自有办法。”
她手上还捏着风止夜想要的镇狱去向,有谈判的筹码,不怕他们明着来。
绕过几个曲折通道,又被一扇铁门拦住了去路。
两位紫衣人悠悠而至,他们也不说话,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铁门,站在门两侧一动不动,只有手势一伸,是在引人入内。
余凉四人此时已十分警惕,一边进入铁门,一边四处打量,还未打量全,身后的铁门轰然而闭。
姜韶正要惊问,便闻得空气中有丝淡淡的梅香,她使劲嗅了嗅,“怎么这般香?”
“闭气!”晏清湘反应迅速,瞬间大喊提醒。
奈何几人此时已经嗅了几口香气,气入鼻腔沁渗脾肺,药效开始作用。
没站多半会,四人皆倒在原地。
余凉眼睛临闭前,看到数双黑靴走近身旁,及腿的紫袍像是魅影鬼魂在她眼前晃荡漂浮。
好家伙,不明着来,来阴的是吧。
被迷晕了再杀会有痛觉吗?
余凉残存的意识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爹的……”
姜韶咒骂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像水滴落荷塘一般,很轻,很小,随后再也没有动静。
余凉微微一震,想到这个一个月前才被自己“救活”的师妹,可不能再这么轻易死了。
她用尽最后的意识,从嘴里蹦出两个字:“镇狱。”
话落,人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