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朽面具
两个时辰后，薄雾海湾十余里外，漆黑的海面上，三十余艘舰船正扬帆破浪，在主旗舰“镇海龙”的带领下，向东方疾行。
“镇海龙”的主舱内，几位船长和他们手下的十余名得力干将，正开怀痛饮，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余沙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又举起了手中海碗，号召众人再敬崔三娘一碗酒。崔三娘也不推辞，酒到杯干，极尽豪迈。
此时她英气逼人的脸庞也因微带娇红酒晕而多了几分美艳，她本就生得美貌，只不过平时豪气英发，却让人忘却了她的天生丽质。
崔三娘又喝了一杯酒，悄悄地叫上了赵梧和其他四位船长，六人一同走出了主舱，来到了船长室内。
舱门甫一关闭，崔三娘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未等几位船长开口，崔三娘便扶着椅背坐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
“我玄水真气尚未修炼到火候，今日驱策海浪突袭，受了些内伤。”崔三娘抹了抹嘴边的鲜血，淡定地说道。
“诸位船长，我需找个小岛静养些时日，有些事情得提前交待给你们。”
“郑叔、余沙、阮叔，一个月后，咱们还有单大买卖，这些日子烦请你们严加操练船上兄弟，积极备战，以防无极帝国水军反扑。”
“贾扎鲁叔叔，我想派你去月轮国银鸥城，迎回两位贵人。放心，我已与迦南说好，不会为难于你。”崔三娘看着贾扎鲁为难的神色，安慰道。
“赵梧，今日见你进境勇猛，贾扎鲁叔叔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先暂领“潜海龙”熟悉一下海上风波。”
赵梧听完微微皱眉，并未答话。
“对了郑叔，我听说你有个侄子，行事周密，我想遣他去无极帝国做个暗桩。收集信息之余，最好能结交几位无极武林中“五大世家’之人，为我所用。"
“好了，我要歇息一会儿，你们去与兄弟们接着庆祝吧，记好了咱们的约定，谁也不许把归忠是叛徒这个消息透漏出去。”
崔三娘遣走了四位船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一抬眼，目光正落在之前爹爹亲手挂在墙上的海龙旗上，随即，嘴上浮出一丝微笑。
“爹爹，终究还是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赵梧出了舱门并未回到主舱，而是走到甲板之上看着薄雾海上，一轮圆月遥挂在海面之上，雾气朦胧，波光粼粼。
赵梧借着酒意吹着海风，今日海战之后，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血火交加，人死灯灭，略微有些不适。
两世为人，第一世他长在红旗下，活在春风里，虽然日子乏味，但却稳定安全，这一世他也是日复一日的出海打渔，虽是经了一些风浪，却仍对死亡距离遥远。
今日海战，他没有用赤霄，而是用太玄真气凝聚的雷球清场，就是因为无法直面自己亲手杀人。
赵梧在凤麟岛上的日子里，也不止一次在思考，当自己变强之后该何去何从，呆在“镇海龙”上，也是因为无处可去，正好对崔三娘和迦南这两位前世的纸片人有一丝来自于前世的熟悉感。
“赵梧弟弟，怎么不去庆祝，来这里吹冷风。”
不知何时，迦南已经靠在“镇海龙”的船舷之上，距离赵梧不远，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
“心里烦躁，来这里静一会。”赵梧扭头看着这个身姿曼妙，透露着无尽风情的月轮女子。
“不如说给姐姐听听。”迦南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没事，只是今日海战有些疲乏。”
迦南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在赵梧身边望向远处，透过薄雾海的雾气，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迦南姐姐，你为何要来海上当海盗呢？”
“我可不是海盗。”迦南莞尔一笑“我是宝藏猎人，知道嘛？”
赵梧略微点头，他上船之后总觉得迦南不像是崔三娘的手下，更像是合作伙伴一般。
“赵梧弟弟，你听说过不朽面具吗？”
迦南瞥了一眼赵梧继续说道。
“三十年前，江湖上便有传言，不朽面具将重出于世，得不朽面具者得天下。”
“三百年前的苍狼王，两百年前的昆仑雪山圣女，一百年前的炎武帝，皆是因此面具，得到无上伟力，改天换日。”
赵梧听她向自己说起这些，不禁有些疑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迦南轻笑：“你不心动吗？”
赵梧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渔民，得了一些奇遇才踏入江湖，称霸武林，改天换日之事对我来说太过遥远。”
“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迦南见他如此说道便问道：“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平淡一生算吗。”赵梧反问道。
“平淡一生？哈哈哈哈哈哈！”迦南轻捂住笑脸，一阵花枝乱颤，身如摆柳。
赵梧不禁有些恼怒。
“平淡一生有什么不好吗？”
迦南此时才认认真真的看向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收住微笑说道：“没什么不好，只是对我来说，平淡一生，太奢侈了。”
她是沙漠里阴影中的刺客，自小便接受着训练，暗杀，下毒，情报，直至出师之时，亲手弑师，当她的师傅亲手拔出胸膛中的“残霄”交予她的手上，面带着微笑摸着她的脑袋去世之时，她便再无人世间的情感。
“你呢，如果你得到了不朽面具，你会做什么？”
赵梧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
“那将是一个很久很久的故事了。”
赵梧见迦南不愿多说，也不追问，他突然想到东方道人信里提到的消息便打听到。
“迦南姐姐，江湖上可有一名叫万象的道人。”
迦南微微摇头，说她不知。
赵梧也只是随便问问，听见迦南说她不知便自言自语道。
“唉，也不知天人城不朽祠到底在哪里，何时才能完成东方道人的遗愿。”
“你刚刚说哪里？”
迦南闻言心中一跳，眼睛微眯，仿佛在回忆什么。
“天人城不朽祠，怎么了？”赵梧看向迦南。
迦南想起自己曾在沙漠中获得的残破地图，上面写有“侍人村”“天人城”等字样便急忙问道：“你在找聚窟洲？”
赵梧回想起自己前世玩的游戏里，天人城确实是在聚窟洲内，便点点头说道：“受人所托，完成他的遗愿。”
迦南不禁欣喜，朝赵梧问道：“关于聚窟洲你还知道什么吗？”
赵梧见她神情激动，不禁想起前世游戏里的角色都是前往聚窟洲夺取不朽面具的，便说道：“只提到了这么一个地名，其余便不知道了。”
迦南闻言有些失望，便向着赵梧说道：“也罢，若是那么容易得到消息，便也不是世间起始终焉之地了。”
海风微冷，迦南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留下赵梧一人呆站在甲板上。
“呵。”
赵梧摇头苦笑一声，越来越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