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欲置他于死地
周成慎话音未落,那匹失控的马已绝尘而去,一路之上撞翻了好几个摊位,路人尽皆狼狈闪躲。
窦颜玉此刻难受得紧:这畜生非但乱跑还一面玩儿命似的乱甩妄图将她撂下地去!
要不是前世在马背之上征战无数控马技巧十分了得,只怕这会儿已经被乱蹄踩死了!
事发太过突然,周成慎还没来得及出手,窦颜玉那匹马儿已经跑远了。他急得满头大汗,赶紧策马追了过去!
风声呼啸,灌得耳膜生疼!窦颜玉清楚周成慎不过是初入行伍之人,马术并不精湛。这会儿就算他能追上来,在马儿如此发狂之下,只怕也拉它不住!
这等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只得自救了!窦颜玉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先前为了防身特特别在腰间的匕首,便一手牢牢拽紧了缰绳,另一只手行云流水一般拔出匕首,果断地抹过了马脖子。
噗呲一声!鲜血迸射!大片的温湿从被割裂的地方喷涌而出。血腥味充斥,她的衣裳都染了大半!
发狂的马儿一阵悲鸣,轰然倒地,上头的窦颜玉也因惯性直接被甩出去一丈多远!
方才一片混乱的街面儿因着狂马伏诛终于尘埃落定,心有余悸的百姓们纷纷走了出来,有眼尖的一下子就发现了蜷缩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窦颜玉。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
他们不敢上前,只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窦颜玉浑身散架一般地疼,现在的她可不似前世一般,是在战场上打熬过的身子。到底是撑不住的!
她感觉手臂极重又疼,想抬起来瞧瞧伤势,岂料微一用力,左边胳膊却是有一丝极细微的闷响!
那一下痛得锥心刺骨,额头冷汗都下来了。窦颜玉心下一咯噔,知晓这胳膊怕是已经断了!
“驭!”
一声马鸣,窦颜玉紧抿着唇抬头看去,见是周成慎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跟前儿。
她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周成慎惊得飞快翻下马来去扶她:“颜玉,你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
窦颜玉没理会他的询问,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马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惊了!必定是有人要杀她!
还好她不但马术了得,而且上一世为了保护陆傻子特意跟暗卫学了功夫,不然的话今日只怕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了!
然而今天本就是旬日开市,人群熙熙攘攘,凶手只要朝人堆里头一扎,谁也发现不了。窦颜玉细细观察了一圈,也就无奈放弃了。
凝眉深思,如今乃是孝成二十年,自己只是个尚书府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年不过十四!此时会对她起杀心的,能是谁呢?
“颜玉?”周成慎见她不说话越发担心起来。
窦颜玉敛下眸子,退出了他虚环的怀抱:“我没事。”她忍着痛咬牙站了起来。
“什么叫没事,你身上全是血!”
她约略看一眼身上的血迹:“都是马血,只是手臂扭了。”
“疼不疼?怎么办?”周成慎大惊失色,眼里闪过无措。
窦颜玉心说受伤的可是我!你问我怎么办?
没好气地道:“你从马上摔下来试试,你说疼不疼?”周成慎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不待见他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垂眸又看了一眼自己断掉的胳膊,轻叹了一息,她心中知晓,自己这次军营之行只怕要胎死腹中了!
窦颜玉微敛了眸子,强忍着疼痛语调平静:“街上人多眼杂,我须得先去医馆瞧瞧!”毕竟她也不知那暗害之人是否还在暗处藏着呢?
“我送你去吧。”周成慎上前两步。
窦颜玉蹙眉:径直绕过他就朝对面的医馆行去,头也没回地道:“不必了,发生这等事,京城禁军可就要来了,你须得留下善后。”
周成慎对她伤势很不放心,抬步想跟上去。
但想起方才表妹的语气,又看到四周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群。
周成慎脚步生生顿住了,果断掏出军营内的腰牌大声吼了一句:“吾乃京郊大营的将领!朝廷办事,闲杂人等回避!”看热闹的百姓一听这是要出事儿,哪里还敢呆着?顿时便作鸟兽散了。
周成慎松了口气,又盯了血泊中的马尸一眼,蹲身细细查看起来。
不一会儿,他虎目之中闪过了一丝惊疑:这马被人动过手脚!看来惊马之事绝非偶然!
窦颜玉拖着断臂咬牙走进了医馆,也没心情搭理上前的伙计,直接在坐堂大夫面前坐了,开口道:“你便是宋大夫?我好像胳膊骨折了,你且替我看看。”
宋大夫正捋着胡须看医书,闻言微蹙了眉宇,抬手叫伙计先下去。
窦颜玉这般突兀,他虽有些不悦,也还是伸出手指搭在了她脉搏替她诊脉,不多时,苍老的眼眸里露出惊异之色!
“这胳膊……确实是断了。”
窦颜玉蹙眉,心说胳膊断了难道还能是同他开玩笑的么?
宋大夫行医多年,但凡骨折的哪一个不是疼得鬼哭狼嚎的。这还是头一回遇着个断了手的病人能这般淡定地说起自己的伤!
“那就有劳大夫了。”窦颜玉强忍着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老大夫打量了一下窦颜玉苍白脸色,心中暗赞,语带钦佩地开口道:“断骨之痛,许多人都难以忍受,姑娘看似娇弱,没想到忍耐力却异于常人啊!”
痛?窦颜玉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来。
的确是痛的!她神色恍惚地想起,曾几何时,她亲手把锋锐剪刀插进胸口!比起那剜心戮身般的剧痛!这一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摇了摇头,苍白着脸轻笑道:“既是如此,宋大夫可否看我可怜,给个奖励?”
大夫知她话中意思乃是有事相求,不禁微皱了眉头。少倾,他叹了口气道:“此事容后再议,先处理一下胳膊,来进里间,让我检查一下患处。”
窦颜玉知晓,宋大夫没有当场拒绝,便是默许了,便微敛了眉目跟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