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事
伏真看完信后又缓缓地沿着痕迹折好塞入信封中，她不确定写封信李沉牧是什么时候写的，但毫无疑问是两人已经形同陌路、分道扬镳之后。
这封迟到多年的道歉信，伏真也不知道李沉牧是出于什么原因直到现在才放在她的面前。
此刻李沉牧也不在这里，她也无法得知。
伏真换回自己衣服任人卸完妆后，抽了张洗脸巾擦了擦脸。
她的脸素白洁净，白皙的面容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遵循着懒得化妆也要涂口红的自我原则，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唇釉对着镜子补涂起来。
【c：来车库。】
伏真收好唇釉，手机传来消息的提醒声，她以为李沉牧早已离开。
伏真敷衍地回了个“嗯”，正好去问问关于这封道歉信的事。
她跟随着楚卓君团队离开，走到地下车库时伏真没见到李沉牧，正想找个借口溜身给李沉牧发个消息问时，楚卓君支开了众人。
伏真刚要疑惑地开口，就看见身侧停的黑车的车窗敲了敲，赫然看见了李沉牧的面容。
楚卓君见到李沉牧后便低声和伏真打过招呼后离开，跟上被支开的团队。
李沉牧坐在后排，今天不是他开车，在驾驶座上的是高昭。
伏真刚在化妆间见过高昭，便和他微笑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还不上来？”李沉牧出声提醒。
总觉得这个桥段似曾相识。
伏真只停顿一秒便大悟，她记起一年前百花奖现场的地下车库，她就目睹了纪如茵和鼎萧某董事的私情。
这也是为什么纪如茵后几年能在鼎萧内一直压着她的原因。
伏真上前，顺手地就拉开副驾驶。
拉不开。
她转头看向李沉牧，好似满脸写着问号。
“到后面来。”
李沉牧早就事先已经让高昭锁好了副驾驶车门。他知道伏真向来缺根筋，上次也是这么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座，美名其曰“礼貌”，让他一个人在后排只能闷闷地看着伏真和高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伏真皱眉，自己也不算是高昭的上司，李沉牧坐后排名正言顺，但自己跟李沉牧一起坐在后排……
奇怪的感觉不言而喻。
她和李沉牧僵持了会儿，伏真最终还是松开手，拗不过他上了后座。
幼稚鬼行为得逞，伏真瞥眼瞧他，察觉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偷乐。
李沉牧咳嗽几声，正襟危坐起来，但半晌都没等到伏真的再次问话。
伏真看在车上还有高昭，她不好问李沉牧这封道歉信，省得他跌面子。
“你看到了吗？”待车驶出车库，光亮照进来的那一刻，李沉牧忍不住问道，甚至还有些紧张地手指头比划上，“就……那信？”
伏真自然地点头：“看完了。”
李沉牧略带着些焦急：“不问点什么？”
“我要是现在问了，你在高昭面前还有面子吗？”
伏真悠悠地看向他，目光玩味，李沉牧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心急，在她面前瞬间处于下风。
他很快收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不苟言笑。
李沉牧将伏真送到家楼下，两人都没再谈那封道歉信，好似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那封信一般。离开时，伏真又忽然转身回头，本想叫他，却意外发现他就一直这么伫立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李沉牧似乎也没想到伏真会回头，以前她向来说“再见”那便是下一次再见，总之她从未回过头。他归根结底下的结论是两人的关系还不够能让她回首看一眼。
但是今天伏真突然的回头，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的目光先是下意识躲闪，被发现后也不再装遮掩躲藏，与她直视。目光灼烁，他发现自己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渴望过伏真所要说的话。
伏真又背着手缓步走回他面前，余韵夕阳斜照在她的侧脸上，唇上抹的樱桃味唇釉折射着晶莹剔透的亮泽，眉眼弯弯干净地静谧美好。
她恍惚间又想起最开始时的懵懂，偷偷注意和观察李沉牧的那几个微小的瞬间。
“你的道歉虽然来得有些迟，但好在我现在收到了。我想问，你为什么现在给我？”
“有始有终。更何况这封信，本来应该更早地送给你。”
李沉牧想起高中毕业那天和自己的兄弟朋友最后一次在宁河一中篮球场打球，他那天没有参与，只是默默地站在最外围，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迟迟送不出去的那封写了一晚上的信。
在看到女孩时他眼眸微动，却被萧权勾肩带走，最终只能目送着女孩往熟悉的路离开，此后再也没机会将这封信带给她，存放在了家中书房书架上十几年。
伏真想起储物间的那几份礼物，急切地想确认：“那每年生日往我家送快递的，也是你吗？”
李沉牧似乎没想到伏真会提到生日礼物这茬，对视许久才承认。
从二十四岁到三十岁的生日礼物，他每年都秘密地送上。
前前后后买通了十几个快递员，只为让他们帮自己把礼物伪装成是快递的样子送到她家门口。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是谁送的。
“下次生日，亲手送给我吧。”伏真半晌坦然地开口，粲然向他发出最诚挚的邀请，“要不然我怎么会今年才知道有人六年都在偷偷给我送礼物？”
“好，听你的。”
李沉牧对她现在才知道生日礼物出自于他并不意外，甚至在此之前他都做好了就这么在暗处一年又一年地送出。
他在高中毕业后以为自己能够慢慢放下，但事实上之后的每一年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各种平台上的她吸引去视线。
她每年都在成长，从当初被他意外中伤就能失意落泪离开的小姑娘变成了在任何场合中都游刃有余的女演员。
“那我走了。”
伏真再次和李沉牧挥手告别，这次是倒退了几步，又和他招招手。
暖光也散在李沉牧的身上，此时她对李沉牧有着说不出的不舍。
回家之后她把自己关进了储藏间，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将那六个粘土人和八音盒整齐地摆在桌上。
她伸手调了最中间八音盒的发条，舞蹈小人在中心随着歌婉转起舞。
伏真用手机拍了条视频，发在了朋友圈里。
她想，总得隔空对他说点什么，来给当年自己未能破土而出的悸动一个交代。
——年少心事，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