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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情因旧恨生灾毒,心主遭魔幸破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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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道士看到他打死了师妹,心头很不安逸,马上发狠举起剑来迎接。这一场仗各人都心头冒火,一个个大展神通,这场架打得凶哦:

    妖精举起宝剑,大圣举起金箍棒。都是为了唐朝嘞唐三藏,先让七个女娃儿遭了殃。现在大展本事,施威弄法显威风,大圣神光雄起,妖仙胆子也大。浑身本事像花锦,双手舞动像辘轳。乒乓嘞剑棒响,惨淡嘞野云飘。说狠话,使计谋,一来一往像画儿。杀得风响沙飞狼虎怕,天昏地暗星星都看不到。

    那个道士跟大圣打了五六十个回合,渐渐觉得手软,一下子松了筋节,就解开腰带,“忽辣”一声,脱了皂袍。孙行者笑起说:“我嘞儿哦!打不赢人,脱了衣服也不得行噻!”原来这个道士脱了衣裳,把手一起抬起来,只看到那两肋下有一千只眼睛,眼睛头迸出金光,凶得很:

    黄雾森森,金光艳艳,黄雾森森,两边肋下像喷云;金光艳艳,千只眼睛像放火。左右就像金桶,东西就像铜钟。这是妖仙施法,道士显神通,一晃眼就把天遮了,日月都看不到,罩到人身上让人遭不住,气都看不清。把个齐天大圣孙行者,困到金光黄雾里头。

    孙行者慌了手脚,只在那个金光影子里头乱转,往前走不得,往后退不得,往左走不得,往右走不得,往上又撞不出去,咋个办嘛?没得办法又遭不住,他急了,往上使劲一跳,却撞破金光,“噗”嘞一下摔了个倒栽葱,觉得脑壳撞得疼,急忙伸手摸摸,把脑壳顶嘞皮都撞软了,自己心头着急说:“倒霉哦!倒霉哦!这个脑壳今天也不得行了!平时刀砍斧剁,都伤不到,咋个被这个金光把皮肉撞软了嘛?久了肯定要化脓,就算好了,也是个破伤风。”一会儿心头遭不住,又自己盘算说:“往前走不得,往后退不得,往左走不得,往右走不得,往上又撞不得,那咋个办嘛?往下走算球了!”

    好个孙大圣,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成个穿山甲,又叫鲮鲤鳞。真嘞是:

    四只铁爪子,钻山碎石像挝粉;满身嘞鳞甲,破岭穿岩像切葱。两只眼睛亮晃晃嘞,就像两颗星星亮得很;一嘴尖利,比钢钻金锥还凶。药里头有个性嘞穿山甲,俗话喊做鲮鲤鳞。

    你看他硬起脑壳,往地下一钻,就钻了二十多里,才钻出来。原来那个金光只罩得到十多里。出来现出原形,浑身没得力气,筋也麻了,到处都疼,忍不住眼睛头流泪,突然大声喊:“师父啊!

    当年跟到师父出山,一起往西走辛苦做工。大海洪波都不得怕,小沟沟头却遭了风!”

    美猴王正伤心,忽然听到山背后有人哭,马上直起身子擦了眼泪,回头看。只看到一个妇人,穿起重孝,左手托起一盏凉浆水饭,右手拿几张烧纸黄钱,从那边一步一声哭起走过来。孙行者点头叹气说:“硬是流泪嘞眼睛碰到流泪嘞眼睛,伤心嘞人碰到伤心嘞人哦!这个妇人,不晓得哭啥子人,等我问她一哈。”那个妇人没得好久就走上路来,迎着孙行者。孙行者弯起身子问:“女菩萨,你哭嘞是啥子人嘛?”妇人含起眼泪说:“我男人跟黄花观嘞观主买竹竿争起来,遭他拿毒药茶药死了,我把这个陌纸钱烧了,报答我们嘞夫妻之情。”孙行者听到起,眼睛头也流下泪来。那个妇女看到起冒火说:“你好没得见识!我为我男人烦恼伤心,你咋个也泪眼愁眉嘞,骗我耍嗦?”

    孙行者弯起身子说:“女菩萨莫生气,我本来是东土大唐皇帝派嘞御弟唐三藏嘞大徒弟孙悟空行者。因为往西天走,路过黄花观歇马。那个观里头嘞道士,不晓得是啥子妖精,他跟七个蜘蛛精,结拜成兄妹。蜘蛛精在盘丝洞要害我师父,是我跟师弟猪八戒、沙僧救出来嘞。那个蜘蛛精跑到他这儿,乱说坏话,说我们有欺骗嘞意思。道士拿毒药茶药倒我师父师弟三个人,还有马,陷到他观里头。只有我没吃他嘞茶,把茶盅摔碎了,他就跟我打架。正吵起嘞时候,那七个蜘蛛精跑出来吐出丝绳,把我捆起,是我使法力跑脱了。问土地,晓得他嘞本来面目,我又使分身法搅断丝绳,拖出妖怪,一棒打死。这个道士就跟他报仇,举宝剑跟我打。打了六十个回合,他败了阵,马上脱了衣裳,两肋下放出千只眼睛,有万道金光,把我罩起。所以进退两难,才变成一个鲮鲤鳞,从地下钻出来。正伤心,忽然听到你哭,所以问一哈。因为看到你为你男人,有这个纸钱报答,我师父遭了难,啥子东西都拿不出来报答,所以自己埋怨伤心,咋个敢骗你嘛!”

    那个妇女放下水饭纸钱,对孙行者赔礼说:“莫怪,莫怪,我不晓得你是遭难嘞人。刚刚听你说起来,你不认得那个道士。他本来是个百眼魔君,又叫做多目怪。你既然有这个本事,脱得了金光,打了这么久,肯定有大神通,但是还是靠近不到那个家伙。我教你去请一个圣贤,他能破得了金光,降得住道士。”孙行者听到起,急忙答应说:“女菩萨晓得这个来历,麻烦指教指教。到底是哪个圣贤,我去请他,救我师父嘞难,就报你男人嘞仇。”妇人说:“我就说出来,你去请他,降了道士,只能报仇,恐怕救不到你师父。”孙行者说:“咋个救不到嘛?”妇人说:“那个家伙嘞毒药最凶:药倒人,三天之内,骨髓都要烂。你这回切恐怕迟了,所以救不到。”孙行者说:“我会走路;不管好远,千里路半天就到。”妇女说:“你既然会走路,听我说:这儿到那儿有千里远。那边有一座山,喊做紫云山,山里头有个千花洞。洞里头有个圣贤,喊做毗蓝婆。她能降得住这个妖怪。”孙行者说:“那山在哪个方向?从哪儿切嘛?”妇女用手指到起说:“往正南方向就是。”孙行者回头看嘞时候,那个妇女早就看不到了。

    孙行者急忙行礼说:“是哪个菩萨?我徒弟脑壳昏了,认不到,千万留个名,好谢你!”只看到半空中喊:“大圣,是我。”孙行者急忙抬头看,原来是黎山老姆,赶到空中道谢说:“老姆从哪儿来指教我哦?”老姆说:“我才从龙华会上回来,看到你师父有难,假装成孝妇,借丈夫死了嘞名义,免得他一死。你快点去请她,但是不要说是我指教嘞,那个圣贤有点怪得很。”

    孙行者谢了,告别,把筋斗云一纵,马上到了紫云山上,按到云头,就看到那个千花洞。那个洞外头:

    青松遮住好地方,翠柏绕到神仙屋。绿柳长满山路,奇花满沟沟。香兰围到石屋,芳草映到山岩。流水连到溪水碧,云封古树虚晃晃。野禽叫声闹麻麻,幽鹿走路慢悠悠。修竹枝枝秀,红梅叶叶舒。寒鸦歇到古树上,春鸟在高树上叫。夏麦满田广,秋禾遍地有。四季没得叶子落,八节都有花像画。常常升起祥瑞连到天上,经常放出祥云接到天上。

    这个孙大圣高高兴兴走进去,一段一段嘞,看不完天边嘞景致。一直走到里头,更没得一个人,看到安安静静嘞,鸡叫狗叫都听不到,心头暗想:“这个圣贤怕是不在屋头哦。”又走几里看,看到一个女道姑坐到榻上。你看她啥子样子:

    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

    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

    脸像秋天霜后老,声音像春燕社前娇。

    肚子头早就晓得三乘法,心头常常修四谛饶。

    悟出空空真果子,炼成了了自逍遥。

    正是千花洞里头嘞佛,毗蓝菩萨名声高。

    孙行者停不住脚,走近喊:“毗蓝婆菩萨,问好了。”那个菩萨马上从榻上下来,合起手掌回礼说:“大圣,失迎了,你从哪儿来嘞哦?”孙行者说:“你咋个就认得我是大圣嘛?”毗蓝婆说:“你当年大闹天宫嘞时候,到处都传起你嘞样子,哪个不晓得,哪个认不到嘛?”孙行者说:“硬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我现在皈依佛门,你就不晓得了噻!”毗蓝说:“啥子时候皈依嘞哦?恭喜!恭喜!”孙行者说:“最近才逃脱性命,保师父唐僧上西天取经,师父碰到黄花观道士,遭他拿毒药茶药倒。我跟那个家伙赌斗,他就放金光罩到我,是我使神通跑脱了。听说菩萨能破他嘞金光,专门来拜请。”菩萨说:“哪个跟你说嘞哦?我自从去了盂兰会,到现在三百多年,都没出过门。我隐姓埋名,更没得一个人晓得,你咋个晓得嘛?”孙行者说:“我是个地头鬼,不管哪儿,自己都会找到。”毗蓝说:“也罢也罢,我本来不想去,但是承蒙大圣光临,不能灭了求经嘞善缘,我跟你去。”

    孙行者道谢了,说:“我太没得见识,擅自催促,但是不晓得你带了啥子兵器。”菩萨说:“我有个绣花针儿,能破那个家伙。”孙行者忍不住说:“老姆误了我,早晓得是绣花针,不麻烦你,问老孙要一担也是有的。”毗蓝说:“你那个绣花针,无非是钢铁金针,用不得。我这个宝贝,不是钢,不是铁,不是金,是我小儿日眼里头炼成嘞。”孙行者说:“你嘞儿子是哪个嘛?”毗蓝说:“小儿是昴日星官。”孙行者惊骇得很。早就看到金光艳艳,马上回向毗蓝说:“金光那儿就是黄花观了。”

    毗蓝从衣领里头拿出一个绣花针,像眉毛那么粗,有五六分长,拈到手头,朝空中一抛。没得好久,响了一声,破了金光。孙行者高兴说:“菩萨,妙哦妙哦!找针找针!”毗蓝托到手掌里头说:“这不是嘛?”孙行者马上一起按下云头,走进观里头,只看到那个道士闭起眼睛,走不得路。孙行者骂起说:“你这个妖怪装瞎子嗦!”从耳朵头拿出棒就要打。毗蓝拉住说:“大圣莫打,先去看你师父。”

    孙行者直接走到后面客位里头看,他们三个人都睡到地上吐痰吐泡泡嘞。孙行者流泪说:“咋个办哦!咋个办哦!”毗蓝说:“大圣莫伤心,也是我今天出门一场,干脆积个阴德,我这儿有解毒丹,送你三颗。”孙行者转身拜求。那个菩萨从袖子头拿出一个破纸包儿,里头把三颗红丸子递给孙行者,教他放到嘴巴头。孙行者把药扳开他们嘞嘴巴,每个人塞了一颗。一会儿,药味进到肚子头,就一起呕吐,吐出毒味,捡回一条命。那个猪八戒先爬起来说:“闷死我了!”唐僧沙僧都醒了说:“好晕哦!”孙行者说:“你们那个茶里头中了毒了,亏得这个毗蓝菩萨搭救,快点都来拜谢。”唐僧欠起身子整理衣服谢了。

    猪八戒说:“师兄,那个道士在哪儿嘛?等我问他一哈,为啥子这么害我!”孙行者把蜘蛛精嘞事情说了一遍,猪八戒冒火说:“这个家伙既然跟蜘蛛是姊妹,肯定是妖怪!”孙行者指到起说:“他在那殿外头站起装瞎子嘞。”猪八戒拿钯就打,又遭毗蓝止住说:“天蓬莫生气,大圣晓得我洞里头没得人,等我收他去看守门户。”孙行者说:“感谢大德,咋个不奉承嘛!但是只是喊他现出原形,我们看一哈。”毗蓝说:“容易。”马上上前用手指到起,那个道士“噗”嘞一下倒到地上,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条七尺长嘞大蜈蚣精。毗蓝用小指头挑起,驾起祥云直接转到千花洞去了。猪八戒仰起脑壳说:“这个妈妈儿硬是凶哦,咋个就降了这么个恶物嘛?”孙行者笑起说:“我问她有啥子兵器破他嘞金光,她说有个绣花针儿,是她儿子在日眼里头炼嘞。问到她儿子是哪个,她说是昴日星官。我想昴日星是只公鸡,这个老妈妈子肯定是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噻。”

    唐僧听到起不停地磕头行礼,喊:“徒弟些,收拾起走了。”那个沙僧就在里头找了些米粮,安排了些斋饭,都饱餐一顿。牵起马挑起担,请师父出门。孙行者从他厨房头放了一把火,把一座观一下子烧得干干净净,就迈开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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