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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魔弄寒风飘大雪,僧思拜佛履层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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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陈家庄那些信众些,把猪儿羊儿这些祭品跟行者八戒两个,闹闹嚷嚷的,直接抬到灵感庙头排起,把童男童女摆到上头。行者回过头,看到那个供桌高头香花蜡烛,正面有个金字牌位,写起“灵感大王之神”,再没得其他的神像。那些信众些摆好了,一起朝到上头磕头说:“大王爷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他们那些信众,年龄不一样,按照老规矩,供献童男一个叫陈关保,童女一个叫陈一秤金,猪羊这些祭品如数,拿给大王享用,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祝完了,烧了纸马,各人回各人屋头不摆了。

    那个八戒看到人些都散了,跟行者说:“我们回切嘛。”行者说:“你屋头在哪点儿嘛?”八戒说:“回老陈家睡瞌睡切。”行者说:“你个呆子又乱说,既然答应了别个,就要给别个把这个愿心了了噻。”八戒说:“你才不是呆子,反过来说我是呆子!哄哈他耍一哈就算了嘛,咋个还真的跟他祭赛嘛,当成真的了嗦!”行者说:“莫乱开腔,帮人帮到底,一定要等那个大王来吃了,才算是有始有终;不然的话,又喊他降灾害人,反而不好。”

    正摆龙门阵的时候,只听到呼呼的风响。八戒说:“遭了!风响怕是那个家伙来了!”行者只喊:“莫开腔,等我答应。”一哈儿,庙门外来了一个妖怪,你看他啥子样子嘛:

    金甲金盔新崭崭,腰杆缠起宝带绕红云。

    眼睛像晚上出来的明星亮晃晃,牙齿像重新排起的锯齿分。

    脚下烟霞飘荡荡,身边雾霭暖熏熏。

    走起路来阵阵阴风冷飕飕,站到起层层煞气冷冰冰。

    就像卷帘扶驾的将军,又像镇寺的大门神。

    那个怪物拦住庙门问:“今年祭祀的是哪家嘛?”行者笑嘻嘻地回答:“承蒙你问,庄头是陈澄、陈清他们屋头。”那个妖怪听到回答,心头有点怀疑说:“这个童男胆子大,嘴巴会说,经常来供养我享受的,问一声不开腔,再问一声,就吓瓜了,用手去捉,已经是个死人。咋个今天这个童男这么会回答嘛?”怪物不敢来捉,又问:“童男女叫啥子名字嘛?”行者笑起说:“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怪物说:“这个祭赛是去年的老规矩,现在供献给我,我该吃你。”行者说:“不敢反抗,请你随便享用。”怪物听到这话,又不敢动手,拦住门吼道:“你莫顶嘴!我往年都是先吃童男,今年我要先吃童女!”八戒慌起说:“大王还是照旧嘛,不要坏了规矩。”

    那个妖怪不容分说,放开手,就要捉八戒。呆子噗的一下跳下来,现出本相,拿起钉耙,劈手一筑,那个怪物缩了手,往前头就跑,只听到当的一声响。八戒说:“筑破甲了!”行者也现出本相看,原来是冰盘大小两个鱼鳞,喊一声“赶上!”两个人跳到空中。那个怪物因为来赴会,没带兵器,空手在云头高头问:“你是哪个地方的和尚,跑到这儿来欺负人,破了我的香火,坏了我的名声!”行者说:“你这个家伙原来不晓得,我们是东土大唐圣僧三藏奉钦差去西天取经的徒弟。昨天晚上在陈家歇,听到有邪魔,假号灵感,年年要童男女祭赛,是我们慈悲,拯救生灵,来捉你这个家伙!趁早老老实实地交代!一年吃两个童男女,你在这儿当了几年大王,吃了好多男女?一个个算清楚还给我,饶你一条命!”那个妖怪听到这话就跑,被八戒又一钉耙,没打到,他变成一阵狂风,钻到通天河头去了。

    行者说:“不消去追他了,这个妖怪怕是河头的东西。等明天想办法捉他,送我师父过河。”八戒听了他的话,直接回庙头,把那个猪羊祭品,连到桌面一起搬到陈家。这个时候唐长老、沙和尚跟陈家兄弟,正在厅头等到起消息,突然看到他们两个把猪羊这些东西都丢到天井头。三藏迎起上去问:“悟空,祭赛的事情咋样嘛?”行者把那个报了名字赶妖怪钻到河头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个老者高兴得很,马上喊打扫厢房,安排床铺,请他们师徒去睡瞌睡不摆了。

    再说那个妖怪捡回一条命,回到水头,坐到宫头,默默无语,水头大大小小的家属些问:“大王每年享受了祭祀,回来都高兴得很,咋个今天烦恼嘛?”那个妖怪说:“往年享受完了,还带些东西回来给你们享受,今天连我都没吃到。运气不好,撞到一个对头,差点儿把命丢了。”众水族些问:“大王,是哪个嘛?”那个妖怪说:“是一个东土大唐圣僧的徒弟,去西天拜佛求经的,假变男女,坐到庙头。我被他现出本相,差点儿把命丢了。一直听到人些说:唐三藏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只要吃他一块肉就可以延寿长生。没想到他手下有这样子的徒弟,我被他坏了名声,破了香火,有心要捉唐僧,只怕不得行。”

    那个水族头,闪出来一个穿花衣裳的鳜婆,对怪物恭恭敬敬地笑起说:“大王,要捉唐僧,有啥子难的嘛!就是不晓得捉到了他,可不可以赏我点儿酒肉嘛?”那个妖怪说:“你要是有办法,一起出力,捉到了唐僧,跟你结拜为兄妹,一起坐席享受。”鳜婆拜谢了说:“早就晓得大王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搅海翻江的势力,不晓得会不会下雪嘛?”那个妖怪说:“会下。”又说:“既然会下雪,不晓得会不会弄冷结冰嘛?”那个妖怪说:“更会!”鳜婆鼓掌笑起说:“这样子就容易得很!容易得很!”那个妖怪说:“你把容易的办法,讲给我听哈。”鳜婆说:“今天晚上三更天的时候,大王不要犹豫,赶紧作法,起一阵寒风,下一阵大雪,把通天河全部冻结起来。喊我们这些会变化的,变成几个人的样子,在路口头,背包包拿伞,挑担子推车子,不停地在冰上头走。那个唐僧取经的心急得很,看到这样子的人走路,肯定会踏到冰上头过河。大王坐到河中间,等他脚步响的地方,把冰弄裂,连到他那些徒弟一起掉到水头,一下子就可以捉到了!”那个妖怪听到这话,满心欢喜说:“好得很!好得很!”马上出水府,跳到空中兴风作雪,结冷凝冻成冰不摆了。

    再说唐长老师徒四个人歇到陈家,快天亮的时候,师徒些冷得遭不住,睡都睡不着。八戒咳起嗽来打抖抖睡不得,喊:“师兄,冷哦!”行者说:“你这个呆子,太没得出息了!出家人寒暑都不怕,咋个怕冷嘛?”三藏说:“徒弟些,确实冷。你们看嘛,就是那个:

    厚铺盖没得热气,缩起手像揣到冰。这个时候败落的叶子挂起霜花,苍松吊起冻起的铃铛。地裂是因为冷得凶,水池平是因为水凝起了。打鱼的老头看不到,山寺头咋个遇得到和尚嘛?砍柴的愁柴少,富贵人家喜欢加炭。赶路的人要像铁硬,写诗的人笔像菱角。皮袄都还嫌薄,貂裘都还觉得轻。蒲团上头老和尚僵起,纸帐里头游魂吓到起。绣花被厚铺盖,浑身抖起像铃铛响。

    师徒些都睡不得,爬起来穿起衣服,开门一看,哎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是下雪了哦!行者说:“怪不得你们冷嘛,原来是这么大的雪!”四个人一起看,好雪哦!只看到:

    乌云密布,浓雾重重。乌云密布,北风呼呼吹得凶;浓雾重重,大雪纷纷铺满地。真的是六出花,片片像飞起来的美玉;千棵树,棵棵带起玉。一哈儿积起粉,一下就变成盐。白鹦歌声没得光彩,白鹤羽毛一个样。平白无故添了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棵梅树。就像打败了三百万玉龙,果然像败落的鳞甲满天飞。哪里去找东郭的鞋子,袁安睡的地方,孙康读书的光;更看不到子猷的船,王恭的币,苏武吃的毡。只是看到几家村舍像银子砌的,万里江山像玉团。好雪哦!柳絮铺满桥,梨花盖住屋。柳絮铺满桥,桥边打鱼的老头挂起蓑衣;梨花盖住屋,屋头老农煨起树疙瘩。客人不好买酒,仆人苦苦找梅花。洒洒潇潇裁起蝴蝶翅膀,飘飘荡荡剪起鹅毛衣裳。团团滚滚随风飘,层层叠叠道路都搞不清。阵阵寒威穿过小帐子,飕飕冷气透进蚊帐。丰年祥瑞从天上降下来,值得庆贺人间的好事。

    那场雪,纷纷扬扬,果然像剪玉飞绵。师徒些感叹耍了好久,只看到陈家老者,喊两个僮仆,扫开道路,又喊两个送出来热汤洗脸。一哈儿又送滚茶乳饼,又抬出来炭火,都拿到厢房头,师徒些坐下摆龙门阵。长老问:“老施主,你们这儿的时令,不晓得分不分春夏秋冬嘛?”陈老笑起说:“我们这儿虽然是偏僻的地方,但是只是风俗人物跟你们上国不一样,至于那些庄稼牲畜些,都是同一片天同一个太阳,咋个会不分四季嘛?”三藏说:“既然分四季,咋个现在就有这么大的雪,这么冷嘛?”陈老说:“现在虽然是七月,昨天已经交白露了,就是八月节了。我们这儿常年八月间就有霜雪。”三藏说:“跟我们东土不一样得很,我们那儿交冬节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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