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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唐太宗游地府还魂,给十王进献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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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又听到后宰门乒乓乒乓砖瓦乱响,早上起来急忙宣众臣说:“连着前几天前门幸好没事,今天晚上后门又响,莫不是又要把寡人吓惨哦!”茂功进前奏道:“前门不安宁,是敬德、叔宝护卫;后门不安宁,该魏征护卫。”太宗准奏,又宣魏征今天晚上把守后门。魏征领旨,当天夜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提着那斩龙的宝剑,侍立在后宰门前,真的是好英雄哦!他咋个打扮的嘛:

    熟绢青巾抹额头,锦袍玉带垂到腰杆。

    兜风氅袖采霜飘起,压过垒荼的神貌。

    脚踏乌靴坐起折,手持利刃凶得很。

    圆睁两眼到处瞧,哪个邪神敢来嘛?

    一夜通明,也没得鬼魅。虽然前后门都没事,只是身体越来越重。有一天,太后又传旨,召众臣商议殡葬后事。太宗又宣徐茂功,吩咐国家大事,叮嘱仿照刘蜀主托孤的意思。说完,沐浴更衣,就等时间到咯。旁边闪出魏征,手扯龙衣,奏道:“陛下放宽心,臣有一件事,保证让陛下长生。”太宗说:“病势已经到了膏肓,命都快没得了,咋个保得住嘛?”魏征说:“臣有一封信,进给陛下,带到冥司,交给酆都判官崔珪。”太宗说:“崔珪是哪个嘛?”魏征说:“崔珪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的臣子,先当兹州令,后来升为礼部侍郎。在世的时候跟臣八拜为交,相知得很深。他如今已经死了,现在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经常跟臣相会。这次去要是把这封信交给他,他念微臣的一点情分,必然放陛下回来,保证魂魄还阳世,肯定让龙颜转回帝都。”太宗听了,接在手中,笼到袖子头,于是就闭眼死了。那三宫六院、皇后嫔妃、侍长储君以及两班文武,都举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着梓宫。

    诗说:

    百岁光阴像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昨天脸上还是桃花色,今天头边就雪片浮起。

    白蚁阵残才是幻,子规声切早点回头。

    古来阴骘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太宗迷迷糊糊,魂灵径直走出五凤楼前,只见那御林军马,请大驾出去打猎。太宗欣然跟着去,飘飘渺渺而去。走了好久,人马都没得了。独自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散步。正惊慌找不到路的时候,只见那一边,有一个人高声大叫道:“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来!”太宗听到起,抬头观看,只见那个人:

    头顶乌纱,腰围犀角。头顶乌纱飘起软带,腰围犀角显出金厢。手擎牙笏凝着祥霭,身穿罗袍隐着瑞光。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发蓬松飘到耳朵上,胡须飞舞绕到腮边旁。以前曾是唐国相,如今掌案侍奉阎王。

    太宗走到那边,只见他跪拜在路旁,口称“陛下,赦免臣失误远迎的罪过!”太宗问:“你是哪个嘛?因为啥子事前来接拜嘛?”那个人说:“微臣半个月前,在森罗殿上,看到泾河鬼龙告陛下答应救他反而杀了他的缘故,第一殿秦广大王马上就差鬼使催请陛下,要三曹对案。臣已经晓得了,所以来这里等候迎接,没想到今天来迟了,望乞恕罪恕罪。”太宗说:“你姓啥子名字啥子?是啥子官职嘛?”那个人说:“微臣活着的时候,在阳曹侍奉先君驾前,当兹州令,后来拜礼部侍郎,姓崔名珪。现在在阴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太宗很高兴,走近前去御手忙搀起说:“先生远来辛苦了。朕驾前魏征有一封信,正好寄给先生,却好碰到起。”判官谢恩,问书在哪里。太宗马上从袖子头取出递给崔珪。珪拜接了,拆开来看。信上说:

    “大都案契兄崔老先生台下:想起以前交往,音容笑貌就像在眼前。一下子过了几年,听不到你的教导。常常只是遇到节令就设素菜供奉祭祀,不晓得你享受到没得?又承蒙你不嫌弃,梦中来见我,才晓得我兄长大人高升了。无奈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不能当面相见。如今因为我太宗文皇帝突然去世,料想是对案三曹,必然能够跟兄长相会。千万恳请念在往日的交情,方便一下,放我陛下回阳,实在是很有爱哦。等以后再修书感谢。说不完。

    辱爱弟魏征顿首书拜”

    那判官看了信,满心欢喜说:“魏人曹前几天梦斩老龙一事,臣已经早就晓得,很是夸奖不尽。又承蒙他早晚看顾臣的子孙,今天既然有信来,陛下放宽心,微臣保证送陛下还阳,重新登上玉阙。”太宗称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见那边有一对青衣童子,拿着幢幡宝盖,高声叫道:“阎王有请,有请。”太宗就和崔判官以及两个童子举步前进。忽然看见一座城,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面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那青衣将幢幡摇动,引太宗径直进入城中,顺着街走。只见那街旁边有先主李渊,先兄建成,故弟元吉,走上前来道:“世民来了!世民来了!”那建成、元吉就来揪打索命。太宗躲闪不及,被他们扯住。幸好有崔判官喊一个青面獠牙的鬼使,喝退了建成、元吉,太宗才得脱身而去。走了没几里,看见一座碧瓦楼台,真的是壮丽,只看到:

    飘飘万迭彩霞堆起,隐隐千条红雾出现。

    耿耿檐飞怪兽头,辉辉瓦迭鸳鸯片。

    门钻几路赤金钉,槛设一横白玉段。

    窗牖近光放晓烟,帘栊幌亮穿红电。

    楼台高耸接到青霄,廊庑平排连着宝院。

    兽鼎香云袭御衣,绛纱灯火明宫扇。

    左边猛烈摆起牛头,右下峥嵘罗马面。

    接亡送鬼转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练。

    叫做阴司总会门,下方阎老森罗殿。

    太宗正在外面观看,只见那壁厢环佩叮当响,仙香奇异,外面有两对提烛,后面却是十代阎王降阶而来。是那十代阎君: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十王出在森罗宝殿,背着手弯着身迎接太宗。太宗谦虚,不敢往前走,十王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们是阴间鬼王,分所当然,何必过分谦让嘛?”太宗说:“朕得罪你们了,哪敢论阴阳人鬼之道嘛?”谦让个不停。太宗往前走,径直进入森罗殿上,与十王行礼完毕,分宾主坐下。

    大约过了一会儿,秦广王拱手进言说:“泾河鬼龙告陛下答应救他反而杀了他,为啥子嘛?”太宗说:“朕曾经夜里梦到老龙求救,实在是答应他没事,没想到他犯罪该判刑,该我那个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上下棋,不晓得他一梦就斩了。这是那人曹官神出鬼没,又是那龙王犯罪该死,哪是朕的过错嘛?”十王听了,伏地行礼说:“自从那龙还没出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经注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我们早就晓得了。只是他在这里争辩,一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是我们把他送进轮藏,转生去了。现在又有劳陛下降临,望乞恕我催促之罪。”说完,命令掌生死簿判官:“赶紧拿簿子来,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好多嘛?”崔判官急忙转到司房,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检阅,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崔判官吃了一惊,急忙取浓墨大笔,将“一”字上添了两画,却将簿子呈上去。十王从头看的时候,见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阎王惊讶地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太宗说:“朕即位,现在一十三年了。”阎王道:“陛下放宽心不要忧虑,还有二十年阳寿。这一来已经是对案明白,请返本还阳。”

    太宗听了,躬身称谢。十阎王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还魂。太宗出森罗殿,又抬手问十王道:“朕宫中老少平安不嘛?咋样嘛?”十王道:“都平安,只是恐怕御妹寿命好像不长。”太宗又再拜启谢:“朕回阳世,没得东西可以酬谢,只有送瓜果而已。”十王高兴地说:“我们这儿有东瓜西瓜,就差南瓜。”太宗说:“朕回去就送来,就送来。”从此就互相作揖告别。

    那太尉拿着一首引魂幡,在前面引路,崔判官随后保护着太宗,径直出了幽司。太宗举目一看,不是旧路,问判官说:“这条路不对哦?”判官说:“没错。阴司里是这样子的,有去路,没得来路。现在送陛下从‘转轮藏’出身,一方面请陛下游观地府,一方面教陛下转托超生。”

    太宗只得跟着他们两个,引路前来。走了几里,忽然看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到地上,黑雾弥漫天空。太宗说:“崔先生,那边是啥子山哦?”判官说:“乃是幽冥背阴山。”太宗害怕地说:“朕咋个去得嘛?”判官说:“陛下放宽心,有臣等引领。”太宗战战兢兢,跟着两个人,上得山岩,抬头观看,只见:

    形状多是凸凹不平,地势更是崎岖。险峻得像蜀岭,高得像庐岩。不是阳世的名山,实在是阴司的险地。荆棘丛丛藏着鬼怪,石崖磷磷隐着邪魔。耳畔听不到兽鸟叫声,眼前只看到鬼妖在走。阴风飒飒,黑雾漫漫。阴风飒飒,是神兵口里头吹出的烟;黑雾漫漫,是鬼祟暗中喷出的气。一望高低没得景色,相看左右全是猖狂的鬼怪。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只是山不长草,峰不插天,岭不走人,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岸前全是魍魉,岭下全是神魔。洞中收着野鬼,涧底隐着邪魂。山前山后,牛头马面乱喊乱叫;半掩半藏,饿鬼穷魂时常对泣。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传信票;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赶公文。急脚子旋风滚滚,勾司人黑雾纷纷。

    太宗全靠着那判官保护,过了阴山。

    继续前进,又经过了许多衙门,一处处都是悲声震耳,恶怪惊心。太宗又说:“这是啥子地方嘛?”判官说:“这是阴山背后一十八层地狱。”太宗说:“是哪十八层嘛?”判官说:“你听我说:

    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冷冷清清,烦烦恼恼,全都是生前做下千般坏事,死后通通来受罪。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咬牙切齿,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花言巧语暗中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蓬头垢面,愁眉苦脸,都是大斗小秤欺负愚笨的人,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难翻身。一个个紧紧绑着,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拿着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拿着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没得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哪个嘛?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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