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借款
酒吧里忽然就没了声音，场面一下子非常尴尬。
所有人似乎都停止了说笑，连酒保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大家一起转头看那个男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血，从那个男人的额角，流了下来。
那男人大约四十岁，颇为狼狈的向后爬了两步，用手一抹，一看见了血，愤怒的爬了起来，手立刻摸向自己的腰间。
这里是德州，几乎人人腰间都挎了把枪。
那女人眼见对方要拔枪，毫不示弱，“蹬蹬”向前走了两步，用手指向对方，叱道：“你想干什么？how dare you？！”
那人一时间被对方气势压制，竟然不敢动了，愣住了！
“好了，好了，起来吧，你个大男人，难道想要对女人掏枪吗？”
郝运走上前，把那个男人拽了起来，“喝多了，就赶紧回家，不要在这里撒酒疯！周围这么多人，你在这里胡闹，会惹得大家都不高兴的！”
说着话，他想把那男人送出酒吧去，但那个男人猛的一推他，大吼一声：“别碰我！”
反而把他推开一步，自己歪歪扭扭的走了。
郝运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发现周围的人不说话了，都在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
他心里有点尴尬，又有点恼怒，心想本地都是些什么人？都这么讨厌的吗？还是说，他们就是这么的歧视义体人？
凯瑟琳径直走过去，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试探地问道：“你是拉米娅·哈维？”
女人转过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和郝运两个，轻轻点了下头：“是我，你们找我有事？”
看着凯瑟琳要坐下来，她一把拉住：“别，你们在这里，大概是不受欢迎的，我们出去聊。”
她拉着凯瑟琳，抓起自己的外套，正要走出酒吧，经过吧台的时候，酒保突然问了一句：“还是记在账上？”
凯瑟琳听了，一皱眉，拉住了正要回答的拉米娅，插口问道：“她挂了多少账？”
酒保擦着杯子，随意的说道：“也就一百多块吧，不是很多。”
凯瑟琳直接扔了张卡过去：“那我来结账好了。”
然而酒保连眼皮都不抬，来了一句：“抱歉，本店只收现金。”
凯瑟琳怔住了，郝运一眼就看出来，她没带现金。
问题是，自己也没带。自己这段日子身上就没有钱，一直是吃大小姐的软饭的！
更何况，两个太空殖民地人，从来也不习惯在身上准备米元零钞。
拉米娅察觉到了两人的窘境，连忙开口道：“算了，算了，怎么能让你们上来就请我呢？还是记账，我方便的时候会清账的。”
酒保耸了耸肩膀，说道：“无所谓，只是小钱罢了。抱歉，本地太落后了，无法适应两位先进的宇宙人的到来，那不如……你们就赶紧走了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此时也是纷纷点头：“对，对，赶紧走了吧。”
“谁也没请你们来！”
“还要特意出现在我面前，真是……”
周围人的声音纷纷钻进两人的接收器里，这让郝运很疑惑，为什么呢？我们互相根本不认识，今后可能也不会有交集，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怨呢？
就因为，我们是义体人？
属实无法理解。
郝运看到凯瑟琳皱了皱眉头，但是，旋即展开，拉着拉米娅直接走了。
他跟了上去，猜测大概对方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太在意这些小人物。
他们三个一直走到了飞车旁边，凯瑟琳忽然用只有几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感叹：“我们在他们眼中，可能已经不算是人了。”
拉米娅开始穿上自己的外套，说道：“这里是米国最保守的德州，而你们可是太空中出生的。理论上讲，两种人之间都快有生殖隔离了，被视为不同种类，太正常了。”
收拾妥当，她问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我不觉得我能认识哪位太空人。哦，对，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大红人。”
凯瑟琳将来意与对方说明了一下，提到了杰克·哈维的遗物什么的，并向她询问相关的问题。
拉米娅只是回忆了一下，立刻点头道：“我弟弟说的对，如果你想研究一下我们那位祖先的生平，那东西绝对有用。那是一本日记。”
“日记？记录生平的？”
“差不多吧，就是老头儿晚年，住在这无聊的农场里，忍不住自己写的东西。对了你们等一下，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
说着，她走开了几步，然后开了一辆破旧的老皮卡，凑了过来。
打开车窗，她露出头来说道：“上车吧，我们得回农场去，不是吗？你们那车可带不了多余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坐上了这辆破车，然后让他们的飞车自动跟随在后面。
这车可就慢多了，一路颠簸着，晃晃悠悠的，一路向农场开回去。
郝运此时，注意到一个问题：“拉米娅，你喝酒了吧？”
拉米娅笑了：“放心，不要紧，喝点酒不会影响我的。何况，这里也没有人查。”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跟你们讲个小秘密，我的消化系统，已经改造过了。喝酒什么的，身体不会吸收，根本对我没有影响。”
凯瑟琳惊讶的说：“你难道是在外地改造的？本地居民好像完全不排斥你。”
拉米娅轻笑，说道：“我十八岁，就离开这里去读大学了，今年才回来。你知道吗？这里完全，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我甚至觉得，从我出生后，甚至我爹出生，或者我的先祖在这里买了个农场开始，这地方，就没有改变过！同样的那群人，反复做着同样的工作，每天同样的时间下班，看着同样的节目，喝着同样的啤酒，五十年，一百年。反正这地方，我呆够了。”
“所以你们计划搬走对吗？想搬到外星去拓荒？”
“当然，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的，总统已经开始表态了，不是吗？今后，去外星殖民地开荒，才是更好的方向。政策很不错，提供低息贷款，还有拓荒补助，农产品又好销售，所以为什么不去呢？就因为不想改变这操蛋的生活吗？”
拉米娅说的有一点激动了：“我和弟弟谈好了，他也觉得是好机会，愿意离开。恰巧，父亲移植义体了，被本地人排斥，那更好了，大家一起走。”
“所以，你们想卖掉那东西，换点钱，是吗？”
“那个倒也不是。”
说到这里，拉米娅忽然笑了一下：“弟弟说，卖掉农场所有东西，再加上申请贷款，一切顺利的话，不会缺钱的。那东西就交给我，如果能卖掉，就拿来读完我的大学。”
“你的大学？你读了几年了？”
拉米娅无辜的耸了耸肩，说道：“我是斯坦福的医学生，硕士在读，当然确实有点不想读了，因为助学贷款太贵了。当然，要是能有笔外快，把它读完，也不是不行。”
车子里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这破车各处偶尔“嘎吱嘎吱”的声音。凯瑟琳想了一下后，问道：“你们，是不是看过那东西的内容了？”
拉米娅点头：“当然，所以我可以确定，他的内容肯定有价值。但是，那种东西值多少钱，得看买主定价，不是吗？”
“那我已经想好了。这样，你既然是需要钱读大学，你说个数，我个人跟你签一个无息贷款的合同，期限就……十个地球年还清，怎么样？”
拉米娅睁大了眼睛，这么优厚的条件，她很难不动心。
她连忙问道：“多少钱都行吗？十年无息贷？没有条件？我有把握一年内毕业的，不需要很多！”
凯瑟琳点头：“没有条件，当然数额要合理，我不是傻子，我相信你也不是。”
“当然！当然！”
拉米娅迅速在头脑里盘算了一下，然后报出一个数字：“一万五……哦，不，两万米元，它能让我过得更宽裕！我毕业了很快就可以还，我有好几年实习经验了，毕业后很快就可以上岗！”
“没问题。”
凯瑟琳优雅的抓过她的手机，给她发出了一份合同，看她签字后，直接递给她一张卡。
“顺便问一下，你是什么专业的？”
拉米娅明显的兴奋了起来，她将那卡收好，笑着说道：“我是学心理学的。”
凯瑟琳看了郝运一眼，说道：“那很好啊，你知道，在外星殖民地，心理医生可是非常稀缺的人才，我建议你去那边找找机会，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在别的星球见面。”
郝运完全赞同这个观点，但是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