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唐府兵，向死而生！
离去？
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十六卫开除的败类，离开桑林折冲府，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没面目的帮闲或者是辅兵！
因此，尽管折冲都尉的话不好听，他们依然决定留下。
再加上刚刚李厥带领的三百民兵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让他们忽然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李厥见没人离开，当即宣布折冲府条例。
其实李厥制定的条例非常简单，那就是卫生和纪律。
“第一条，军营之内不允许随地大小便，违者十军棍！”
“第二条，不论任何事情出军营必须请示，违者十军棍！”
“第三条……”
薛十三听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别的没记住，就只记住“十军棍”了。
这惩罚也太轻了吧？
按照大唐十六卫的规矩，军棍数量至少翻三番！
李厥也知道罚的轻，但他规定的细致，且数量繁多，很多惩罚都只是惩戒式的，只要让他们长点记性就行。
李厥在宣布完桑林折冲府的规矩后，当天就以身作则住进了军营，跟所有人一起同吃同睡。
他带来的三百民兵也没解散，全都被他打散了，跟新来的府兵们住在一起，教他们自己这边的规矩。
薛十三跟孙大勇和胡大壮分到一个寝室，看着营房内整齐的被褥，以及一排排木架床，他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折冲都尉到底啥来头，竟然能让朝廷给建这么好的军营？
薛十三早年间跟着大唐南征北战，可是住过不少军营。
野战自不必说，能有个帐篷都算好的了，可驻防长安上番的时候，也没见朝廷给建如此规整的军营呀。
而且这被褥一看就是全新的，每个人还有一张小桌子和柜子，用来放置一些随身用品。
胡大壮直接被任命为寝室长，领着几个桑林庄民壮，对同寝的府兵讲解各种物品的用途。
“每人两个盆，一个用于洗脸，一个用于洗脚！”
“每人两个水杯，一个用于刷牙，一个用于喝水！”
“每人两条毛巾，一条用于擦脸，一条用于擦脚！”
“每人……”
薛十三早就看到桌子上摆的盆盆罐罐了，听到这话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都是给我们的？”
“是！”
“不要钱？”
“是！”
“我们爵爷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差这点零零碎碎！”
“嘶……”
薛十三一听这话当场愣住，大唐府兵可是什么都需要自备的，别说洗脸盆了，就连鞋袜都得自己多备几双，免得上了战场没地方买。
然而，桑林折冲府竟然免费发！
他可不信是折冲都尉的手笔，他这些年也跟过几个都尉，可从没见哪个都尉能这样大方。
毕竟折冲都尉只是替朝廷练兵，真到了打仗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要被打散了重新整编的。
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止将领擅权！
基于此，每个折冲府的都尉，对于手底下的兵都非常苛刻。
别说免费给他们发东西，不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让他们随份子，已经算是好人了。
“胡老弟，你们爵爷到底啥来头？
“啥来头？”
“我们爵爷的阿翁，可是陛下近臣，其父亲更是救过当今皇帝的命！”
“哦哦哦……”
薛十三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兴趣，如果李冢只是这点关系，恐怕还不值得朝廷下这样大的血本吧？
虽说胡大壮给的答案让他并不满意，但对于李冢的表现，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毕竟这年月能跟他们这些大头兵，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的上官可不多了，很多折冲都尉都是每个月点此卯，剩下的时间谁都别想找到他。
“胡老弟，你们每天训练累不累？”
“不累！”
“比我们种地轻松多了！”
“你们平时都练啥？”
“不练啥呀，就是跟着爵爷站站军姿，排排队列，早晨、晚上再跑跑步啥的。”
“哦哦哦……”
“你们练了多久？”
“忘了，估计有一个月了吧……”
“嘶……一个月就能练成这样？”
胡大壮听到这话好奇的反问道。
“这样很好吗？”
“我们爵爷天天骂我们是猪，连这么简单的队列都学不会……”
“嘶……”
“你们爵爷治军还真严！”
正当两人闲聊之时，军营内霎时响起“铛铛铛”的铜锣声。
胡大壮听到这声音立马抄起桌子上的小饭盆，然后招呼寝室内的所有人。
“快点拿上吃饭的家伙，咱们军营开饭啦！”
“啊？”
虽说很多人都是第一天报到的府兵，可当他们听到“开饭”，一个个条件反射一般抄起饭盆跟了出去。
这算是大唐十六卫最为统一的传统，那就是吃饭不积极，只能饿肚子。
薛十三跟着胡大壮来到军营食堂，只见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
胡大壮见状当即领着他们排队站好，并且阻止强行闯进食堂的人。
“都过来站好！”
“咱们食堂盖小了，放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分批次进去！”
“大个子，要是去晚了，岂不是啥吃的都没啦？”
“不会！”
“饭菜肯定管够，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
“哦？”
众人听到这话将信将疑，不过等排到他们的时候，还真如胡大壮所言，一锅锅新鲜出炉的饭菜被端上来，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了。
薛十三并不饿，他是在家里吃饱了来的，而且媳妇怕他路上饿，还给他带了不少肉脯和锅盔。
因此，一进入食堂他就四处打量，先是打量食堂的大小，随后打量食堂的饭菜。
当他看到菜里油汪汪的，不禁啧啧称奇。
“你们这儿竟然还能见到油腥？”
胡大壮闻言得意的笑了笑。
“今天算差了，估计是人太多，没来得及准备。”
“俺们平日里吃的菜里不仅有油，而且还有肉哩！”
“还有肉？”
这话薛十三是不信的，他别说没见过供肉吃的折冲府，就是管饭的他都只见过这一个！
“你们爵爷还真有钱哈……”
“那是自然！”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俺们爵爷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他要是想挣钱顷刻间就能富可敌国！”
胡大壮这话，将薛十三的自信心击得粉碎。
他起早贪黑的忙活一年，也不过挣百八十贯钱。可跟折冲都尉一比，这点钱还不够一天花销呢……
薛十三跟着众人吃了午饭，随后就被胡大壮拉回寝室，给他们一遍遍宣讲军中条例，并且让他们全都给背下来。
这东西对于薛十三不难，他只要将大唐的军中律令改一下，全都改成十军棍就能无缝衔接。
只是一些涉及卫生的条例，需要额外记一下而已。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跟着胡大壮出去练习跑步。
等跑步热身结束，又拉着他们进行队列练习。
薛十三是经过正规府兵训练的，知道看似简单的队列有多难。
只是当他真的参与其中时才发现，光是一个左右就够他头疼一会儿了……
“你们是猪头呀，左右都不分！”
胡大壮总算找到出气筒了，将李厥这一个月来骂他们的话，尽数送给这些第一天进军营的傻鸟。
胡大壮的话当场引起几个刺头的不满，他们以前在军中可都是尖子，啥时候受过这等气？
“傻大个你骂谁呢！”
“骂你呢！”
“你再骂一句？”
“骂你个猪头咋啦！”
“老子日翻你！”
一场小规模斗殴当场上演，胡大壮领着几个桑林庄的弟兄，跟十几个新来的府兵打成一团。
直至李厥领着两个师傅赶到，这才将众人给拉开。
“怎么回事！”
“爵爷，他们不服管束！”
“都尉，他们骂我们是猪头！”
李厥听到两伙人的说辞，看了看老木头。
“木老，大唐别的军中遇到此等事如何处置？”
李靖闻言笑了笑道。
“军中打架在所难免，一般都是打一顿军棍完事！”
“好！”
“那就打军棍吧，凡是参与打架的每人十军棍！”
胡大壮一听这话当场慌了。
“爵爷，我们也要受罚吗？”
“当然！”
“军中条例规定的明明白白，无故斗殴者军棍处罚！”
“爵爷，我们不是无故斗殴，我们是有缘故的，他们不听从管束，我就骂了他们几句……”
李厥才懒得听他解释呢，直接对着行刑队的人喊道。
“所有人拖下去打十军棍！”
本来有些不服气的新人，见到折冲都尉连自己的亲兵都打，登时老老实实跟着行刑队去领罚。
不过也有一些人，看到桑林折冲府如此森严，在心里暗暗生出退意。
他们都不是缺吃缺穿的人，桑林折冲府发的那点盆盆罐罐还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来桑林折冲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当兵打仗，获取军功，完成个人和家族的阶级跨越。
虽说别的折冲府比较难进，但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只要肯花钱，肯找人，还是能混进去的。
因此，那边在行刑，这边已经有人琢磨收拾东西走人了。
李厥早就猜到他们的心思了，等那边行刑结束，当即站到台上，拿着纸糊的大喇叭对着所有人喊道。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等一个月后我向朝廷上报花名册，尔等再想走可就是逃兵喽！”
“逃兵？”
一众刺头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大唐军中最忌讳就是逃兵，折冲都尉这样说岂不是说他们受不得苦，这辈子只能当逃兵？
刚刚生出退出念头的一撮人，听到“逃兵”两字，直接绝了这个念想。
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现在从折冲府退出，他们这辈子都得背着逃兵、懦夫的名声混日子！
就是在家跟媳妇敦伦，都没脸坐在上边！
李厥见一个人都没走，当即奇怪的“哦”了一声。
“你们不走吗？”
“不走！”
“俺们绝不当逃兵！”
“大唐府兵，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