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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天下唱:大楚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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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二世元年秋,在胡亥快活享乐不时杀个人陶冶一下情操的时候,在赵高把胡亥哄得晕头转向自己几乎成为了秦朝的真正皇帝的时候,在大泽乡——如今的安徽宿州市下辖镇,一场起义爆发了。】

    【这一场起义,被称作是大泽乡起义,又称陈胜吴广起义。】

    【此次起义并不是一场孤立的起义,在这场起义爆发后,引动天下,彻底拉开了秦末全国农民起义的序幕。】

    【而秦末的农民起义,也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全国规模的农民起义。】

    “朕登基之后就明白了,只有别人愿意听你的话,你才真正拥有权力,而不是你有某个身份就会必然拥有权力。”尚且年轻的康熙从忙碌之中抽出空来,教导自己的太子,“保成,汗阿玛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同样尚是稚龄的太子胤礽懵懂点头,努力把这段话牢记在心,即使现在他一时间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日后他总会明白的。

    康熙见儿子点头,也没有让他现在就必须明白的意思,只是感叹:“当全国的百姓都开始反对朝廷和皇帝,那皇帝虽然还是‘皇帝’,可又如何称得上是‘皇帝’呢?”

    当天下震动揭竿而起,皇帝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皇帝”的权力了。

    而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是大清要极力避免的。

    【前面提到过,胡亥为了修筑皇陵和宫室,为了获得充足的享乐物资以及用于咸阳守军的粮草,高强度征发徭役并让他们劳作,同时不断提高赋税且加征其他税收。】

    【陈胜吴广等人,正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他们要服的不是更卒或者外徭,而是戍徭。】

    【七月份,应胡亥和赵高的命令,朝廷要征发闾左去渔阳服戍徭,陈胜和吴广就在其中。】

    【闾左,在秦朝主要是指由雇农、佃农等贫苦百姓构成的群体。】

    【陈胜,是阳城人,姓陈名胜字涉;吴广,是阳夏人,姓吴名广字叔。这两人出身贫贱,陈胜在年轻的时候当过雇农,而在当时,他就曾经和一同劳作的雇农说过这样的话:“苟富贵,无相忘。”】

    【彼时的同伴对此不以为然,他觉得陈胜只是在玩笑,毕竟,大家不过是雇农而已,一直都要为主家劳作以换取维生的钱粮,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富贵?】

    【而陈胜对此的回答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后来,陈胜的行为,倒也无愧于他当初的慨叹。】

    秦朝。

    不用等待中央朝廷的诏令,阳城等地的官员们自觉地就准备调动人手,将陈胜和吴广监视起来,等待朝中的决定。

    而朝中对此的决策也非常迅速,毕竟这是针对两个人而已——先暂且压入官府之中看管起来,其他的看情况再具体调整。

    当然,这个看管倒也不是当做犯人那样。

    虽然秦法之中一贯奉行“刑用于将过”,且陈胜吴广这两人还被后世证实了发动了叛乱,但如今毕竟不比过去,不能想当然地就按照过往的方式行事。

    【此次戍徭,当地官府派出了两名将尉押送,陈胜和吴广都被这两名将尉看中,选为了屯长,能够管理一部分的戍卒。】

    【他们共九百人,屯于大泽乡这个地方。】

    【本来,秦朝的徭役就不轻省,相关法律也相当严苛;况且在秦二世登基以来,这些问题愈发严重,此次前去服戍徭的百姓们,也都不想出什么岔子。】

    【但,天公不作美,他们偏偏遇上了大雨连绵,道路阻塞,难以行进。】

    【而按照这样的进度推算下去的话,必定会误了期限,无法按期抵达目的地。】

    【按照《史记》中的记载,“失期,法皆斩”。】

    【后来,在出土的睡虎地秦简中人们发现了有关于《徭律》的记载:迟到三到五天,“谇”,即责骂一顿;六到十天,缴纳一副盾牌;超过十天,缴纳一副战甲;直接逃避徭役的,缴纳两副战甲。同时,如果遇到天气问题,则还可以免除此次徭役。】

    【这个出现,让许多人对于《史记》的记载不以为然,但是有一个关键问题:陈胜吴广等人,他们服的,是戍徭,而非更卒或者外徭这样的徭役。】

    【戍徭,是兵役,与劳作建设工程的徭役并不相同。服戍徭的时候,陈胜吴广等人,他们的身份已经从普通百姓变成了士卒——对士卒的管理是军中的管理方式,军法与适用于普通百姓的民法是不一样的。】

    【在先秦乃至后来的汉代,在军中因为失期而斩首的也并非孤例,因而陈胜吴广两人的担心也不能说完全错误。】

    【即使放在如今,如果军中延误,与普通百姓去干工程延误,能是一个性质吗?】

    【再者,胡亥登基之后,又出台了一系列更为严苛残忍的法律,不仅中央朝臣杀得人头滚滚人人自危,民间同样如此,早已经基本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

    【而从另一个方面看,如果不需要斩首,假使他们延期抵达——显然这一次戍徭是没有取消的意思的——他们需要付出什么?】

    【首先是戍边。他们本身就是来服戍徭的,戍边是必然结果;而如果因为失期被惩处,换到了一个境况更差的边境呢?】

    【其次,假如要按照《徭律》来执行——先不考虑实际的执行效果,大家都知道,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以秦朝后期的社会治安基层掌控,实际能否如此执行并不好说;再者,以二世的风格,杀掉一群平民百姓算什么事儿吗?】

    【按照超时最长、超过十天来算,要缴纳一副战甲,战甲在当时可以按照1344钱计算,这个钱是这群“闾左”能够掏得起的吗?】

    【当然,按照秦法,掏不起钱可以拿劳役来抵,由官府提供食物的话需要干224天,自带食物的话要干168天,只不过,这些劳役的天数是不计算在百姓原本法定必须要服的徭役中的。】

    【——以及,家中有奴隶的话,可以由奴隶代为服役,可是陈胜吴广等人都是闾左。】

    【出于对于自己未来的恐惧,陈胜和吴广便开始想办法找出路了。】

    赵光义坐在宫中,对此心有余悸。

    “秦二世对百姓逼迫过甚,天下如何不苦?又如何不反?”赵光义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正气凛然,对百姓满怀悲悯之心,“不给百姓留一点活路,让百姓完全不相信朝廷,就会是这样的后果。”

    也借此,进一步表达自己对秦二世、对于秦朝的批判态度。

    秦法严苛,二世更甚,这样一来,因天气而失期的陈胜吴广如何不能心怀担忧?

    再者,正如这个妖书所言,军法和民法根本不可混为一谈。

    纵使是在大宋,民间徭役延误、做工失期,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要是军中延误……赵光义眯了眯眼,他绝不会轻饶!

    况且,他一直觉得,自己北伐大计的屡屡失败,和军中没有严格听从自己的指挥乃至有时候拖沓延误,有着密切的关系。

    想到自己的北伐,想到自己整顿军中和朝中,赵光义心中的对于农民起义的恐惧和愤怒之情总算消弭了大半,也能开始思考起大宋自己事情来。

    ——前不久,赵光义刚刚收到了川蜀叛乱的消息,而他收到消息的时间距离叛乱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日,乱贼们已经攻占了数个城池。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对于“他们居然敢反叛朝廷”的愤怒、对于“贼军”进展如此迅速的恐慌、对于当地官员们无能并且还想要隐瞒消息的怒火充斥了赵光义的心头。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朝廷对川蜀地区的政令有问题,也不会觉得是自己选拔官员的眼光有问题。

    如果说要顺应民意,以及被“妖书”所迫,他不能过于指责那些在他眼中的乱民,那么对于官员的指责赵光义就干得理直气壮了——如果不是这些贪官污吏无能之辈欺上瞒下、压榨百姓,如何会造成现如今的情况?

    朝廷对百姓的拳拳真心,皇帝的一片爱民之心,都是被这群该杀的官员们搞坏了的!

    百姓们也是因此才受到了误导,被几个早已对朝廷心生反意的贼人挑动,引发动乱。

    一切,都是那些官员和贼人的问题!

    等到叛乱平定,朕一定要好好对百姓展示一下朕的心意,也得给川蜀地区选任几个好的能够展示天子仁德之意的官员才行。

    【如今已经失期,必然落不得任何好结果,那么怎么办?】

    【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的一贯操作,逃跑?如果逃跑的话,被抓到也只有一个“死”字。】

    【那既然总归是要死,失期是死,逃跑被抓是死,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有价值的死法?】

    【什么样的死法更有价值?当然是“举大计”了,也就是发动起义。】

    【——等死,死国可乎?为国而死,岂不是更有价值?】

    【定下了这样的基调后,陈胜便开始思考具体操作:“天下苦秦久矣”。既然天下都这么想,那么我们的做法必然会能够招募到人手。】

    【“我听说二世是皇帝的幼子,而不是继承人,原本的继承人是公子扶苏”——虽然胡亥实行高压统治,但是这样的消息在民间压根没有被瞒住,而是四处流传;】

    【“扶苏之前一直给皇帝进谏,最后被皇帝派到外面带兵,现在听说二世把无罪的扶苏杀了,但是大多数百姓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除了扶苏这个大旗之外,陈胜又想到了一个人:备受楚国人爱戴的将领项燕,而项燕的情况在民间也并无定论,生死并不能确定。】

    【有了这两面大旗,既能团结起来依旧对秦朝抱有希望的百姓,又能团结起来对秦朝没有什么感情的、特别是原楚国的百姓,而我们“为天下唱,宜多应者”。】

    【对于陈胜的计划,吴广深以为然。】

    【既然有了基本的计划,那下一个关键,就是占卜吉凶。】

    【占卜的人明白他们打算干什么之后,便说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必然会成功。但除了这句话,卜者又对他们说了这么一句:你们有把事情向鬼神卜问过吗?】

    【既然已经占卜出了好的结果,那么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提一句鬼神?】

    【而陈胜当即明白了卜者的意思——想要让他人愿意相信他们的话,愿意跟他们起义,就需要借助鬼神的力量。】

    【于是,陈胜行动力极强地当即开始了动作,他先是将用丹砂写着“陈胜王”的布帛塞到了他人捕捉到的鱼的肚子中,等到士卒们买了鱼准备烹食,便发现了这样的神奇情况,大惑不解;】

    【随后,他又让吴广在夜晚去到驻地附近的庙宇之中,点燃篝火,模仿狐狸的叫声高呼:“大楚兴,陈胜王!”这个声音被戍卒们听到,都惊恐不已。】

    【第二天,士卒们彼此不时窃窃私语,悄悄地看着陈胜。】

    “这就是势啊!势既已成,其后举兵便可顺理成章。”有人感叹道。

    像是举兵起义这样的大事,没有“势”便想去做,得到的必然只有失败。甚至是,连开始都没有的失败。

    当然,这个“势”,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为所谓的“师出有名”。

    而陈胜和吴广,即便两人最终还是兵败身死,但他们的头开得着实不错——鉴于二人的出身,再鉴于二人所做的事情在之前几乎没有可以直接参考的对象。

    从无到有,开创者的事业一向都不好做。

    他们的计划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周全,先是确定了起兵的理由,找准了招募人手的方向,又明确了可以充当大义的理由、人选,再想到了为自己造势、引起注目的方法——

    在戍卒之中最容易让他们信服的鬼神之说。

    所以……纵然是平民百姓,纵然微贱如尘,也绝不能对他们抱有全然轻视的心态啊。

    虽然这些人平日里确实没有半分见识,也没有什么做大事的头脑,还没有读过圣人典籍不通文墨,根本是让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也难以被他们放在眼中。

    但是,耐不住有些特殊的时候,这群庶民总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就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而这些时候,往往还恰好是能够对朝堂、对他们的家族造成不小影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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