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夫复何求
沐长歌刚到灵隐寺，休息半日后就找无空一起去竹林里小溪边站着，无缘的骨灰是随着小溪飘飘洒洒流走的，在这里好似能看到原本那个沉静的清秀小僧。
沐长歌从兜里拿出无缘留下的舍利，递给无空，“知晓你与无缘大师要好，这是无缘大师留下的，你收着吧。”
无空抬眼看了眼沐长歌，摇了摇头，稚嫩的声音响起，“不如送给姐姐的夫君吧，也算给姐姐的夫君留下一个念想。”
“阿斐？”沐长歌微微拧眉，小沙弥语出惊人，沐长歌为之一怔。
“无缘师兄在尘世时，就已经算到姐姐将来的良人是贤亲王。”无空思量一会，说道：“应该说贤亲王的良人是姐姐你，贤亲王遇到姐姐，也算是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了，无缘师兄又说，只有你二人相遇相爱，才会共同渡过各自应有的劫数。”
“无缘大师竟连这个都算到了。”沐长歌怔怔的看着潺潺流水，恰在这个时候，无空猛吐一口鲜血，沐长歌回首。
只见一个黑影嗖的逃窜离去，而无空的背后中了一支羽箭，小脸瞬间煞白。
沐长歌也不多说话，抱起无空就要去找寺里会医术的禅师，却听无空稚嫩的声音里满含大哲理，“天机不可泄露，而今无空泄露天机，用无缘师兄的话说，就是必遭天谴。无空希望自己和无缘师兄一样，希望姐姐帮无空火葬，让无空归于小溪，去找无缘师兄。”
看着无空紫葡萄般逐渐暗沉的眸子，遂不提防的心猛然一沉。
“无空。”沐长歌不禁大喊，握着拳头，忍不住心里自责。
为什么要和他去小溪边，还不带着临影，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么多话。
无空难逃天谴，短暂的生命在沐长歌眼前流逝，沐长歌依照无缘之前的火葬给无空火葬，并将骨灰洒在小溪里。
看着短小的生命在眼前流逝，沐长歌的心感到十分沉重也不知沐玉唐如今可安好？已经数月未见，不再痴傻的弟弟长高了吗？长胖了吗？
“王妃，还是让临影一直跟着你罢。”临影握着腰间别着的剑柄，冰冷的眸子目视着潺潺流水。
“……”沐长歌顿了良久，才道：“问过方丈的师弟，方丈还要半月之久才能回来，陪我去一趟韬光庵看看姑姑和老祖宗吧。”
临影欲语却休，只默默地跟在沐长歌的身后，去往灵隐寺旁的韬光庵。
通过师太找到了沐世岚和老祖宗住的院子，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是个不错的地方。
看到沐世岚的时候，她正在和老祖宗有说有笑的说话，金嬷嬷在旁伺候，而此时，沐世岚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是三小姐。”金嬷嬷最先看到沐长歌，沐长歌笑着朝金嬷嬷点了点头，老祖宗和沐世岚看到沐长歌的时候都笑呵呵的招呼自己过去坐。
“正跟你姑姑谈到你，你就来了。”老祖宗笑颜逐开，甚是高兴。
“老祖宗，姑姑。”沐长歌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坐在一旁，“老祖宗和姑姑在说阿歌些什么啊？”
“老祖宗正说阿歌嫁的好，贤亲王是个能靠得住的男子，而且还有个通情达理的太后婆婆。”沐世岚笑着说，随后用充满了母性的目光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正因为此动作，让沐长歌心头一痛，想了想却没有说出路途中的事情。
老祖宗是千年的狐狸，看到沐长歌眼中的异色，却不知道沐长歌小产一事，“三丫头，你和贤亲王成亲也快半年了，太后总是和我说呢，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啊。”
“这……”沐长歌故作脸红羞涩，垂眼，尽量不让老祖宗和沐世岚发现端倪。
“阿歌都害羞了，老祖宗就别打趣阿歌了。”沐世岚说完，想了想又道：“阿歌，那日你从朱玉轩走后的连续几天，皇上都留宿在朱玉轩了，所以这个孩子……”沐世岚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沐长歌也知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然。
“那姑姑就在韬光庵好好养胎，等我回京后，让温师兄来这里照看您。”沐长歌笑着说，沐世岚点了点头，感激的朝沐长歌看了一眼。
“世岚，看你的样子是乏了，你回去歇着吧。”老祖宗看了沐世岚一眼，沐世岚满面红光的，其实一点也没乏，但心中了然老祖宗有些话要和沐长歌单独说，所以很识相的回到自己房间歇息。
沐世岚离开，老祖宗敛去笑意，满脸正色，“阿歌，不出意外的话，方丈会死于非命，到时候你不必声张，也不必查明真相，直接回京即可。”
“啊？”沐长歌一怔，完全没有料到老祖宗知道自己来灵隐寺的目的，灵光一动，不禁看向老祖宗，“莫非老祖宗来韬光庵是太后授意？”
老祖宗微笑着点了点头，“三丫头果然有慧根。”
“那所取得的物件是在老祖宗手上？”沐长歌忍不住问向老祖宗，她就想嘛，老祖宗是个有主见并且十分倔强的人，怎么会任凭沐祁送到韬光庵。
老祖宗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等方丈回到灵隐寺发生意外后，你那个时候就能安然回京了。”若不是沐长歌被差派来了，老祖宗自然不会通知此事。
“阿歌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余柔臻也曾说过这东西会引起杀身之祸，如今老祖宗又不肯多说，自然也不会多问。有一句话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沐长歌自然是知道的。
“听余女傅说，来取这样东西会无端招来祸端，老祖宗，你是不是该现在就离开这里？若是晚一些，难免不会招来横祸。”沐长歌担心的看向老祖宗，老祖宗又是何尝不知，只是太后授命回京时间，她怎能不从？上有太后的身份压着，下有手帕交的情分，只拿出其中一个，老祖宗就会义不容辞的帮太后。
“你就别多问了，这件事情你别管太多，回灵隐寺去吧。”老祖宗闭上眼，不打算再跟沐长歌多说一句话。
沐长歌空叹了口气，和临影回到灵隐寺。
晚风瑟瑟，沐长歌独自坐在禅房外看着悬挂在夜空里的月牙，再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已经在灵隐寺停留半月之久，方丈还要半月才能回来，她还要再灵隐寺停留半月，沐长歌竟觉得这半月过得太快，她不想那么快回京面对萧斐。第一个孩子就没有被她保护好，这……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一小阵微风拂过，腰身突然一紧。
“啊？”娇躯不禁一颤，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便划过沐长歌的鼻间。
萧斐的身上还带着冷飕飕的湿冷之气，想必是快马加鞭连夜赶来灵隐寺的。
“阿歌，我好想你。”萧斐紧紧地拥着沐长歌，嗓音低哑。
“我，亦是如此。”沐长歌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来，能瞒住一会就瞒一会吧。
娇躯微转，面向萧斐，沐长歌垂着眼不敢去看萧斐的眼睛，总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你瘦了，阿歌。”萧斐拧了拧眉，大手轻柔的放在她温软无骨的腰上，只觉好似轻轻一使劲就能将她的腰碰坏。
“可能是想阿斐想的。”沐长歌始终垂着眼，唇角衔着丝笑。
夜里起风，萧斐感受到怀里的人颤栗了一下，不言一语的将人抱进禅房。
两人对视良久，沐长歌在萧斐蠢蠢欲动前，蜻蜓点水的轻轻吻了萧斐脸颊一下，萧斐唇角微弯，只觉得心口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有卿如此，夫复何求。阿歌，我不在需要别的什么了，只要一直拥有你就足够了。”萧斐将沐长歌压在床上，温柔的扬起嘴角，邪魅一笑道：“我想你了，阿歌。”
沐长歌的脸颊不禁泛起红晕，只是突然想起来灵隐寺的路上，小产一事，加上温东流和钟时初都曾说过的，自己的体质不适合有孕，就算有孕也难保胎，若是怀一胎保不住，就会终身绝孕。
想到此处，沐长歌不禁心灰意冷，本被萧斐挑逗起来的身体也萎靡下来，伸手按住萧斐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
萧斐见沐长歌低迷的神色，轻轻的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沐长歌的脸上，“阿歌，你怎么了？”
“没事。”沐长歌鼻子一酸，推开萧斐就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窝在床角一处，无声的落着泪。
“阿歌……”究竟发生了什么？萧斐知道自己问不出结果，看着沐长歌整个人比在京都的时候要瘦许多，睫毛轻颤，梨花带雨般的模样着实令他心疼。
“阿歌，睡吧。”萧斐点在沐长歌的睡穴上，看到沐长歌眼睛里的忧伤，萧斐就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只有使用非常手段让她不再落泪。
萧斐轻柔的吻在她的额头上，站在床前少顷，走出禅房。
想到知道真相，自然要找临影。
夜风飕飕的吹着，在月光的衬托下，将萧斐的身影衬的修长。
“王妃也是怕主子担忧。”临影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临影的身子忽然一僵，脖子被萧斐的手紧紧扣住，抬眼便对上萧斐幽深的墨色眸子里的森寒之气。被这样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犹如一阵寒风冷彻骨，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