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夫妻切磋
“这李大家的次子，长得是眉清目秀、面冠如玉，可却是有龙阳之癖，总喜欢让我给哥哥带信，有一次我偷偷看了他的信，什么生既相爱、死亦无恨的。如此露骨，哎，还好哥哥不好他那口，父王竟然还要将我许配给他，我才不嫁他呢。”宛安忿忿道，一提起这个李大家次子，宛安就觉得好像有一股气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是所谓的娃娃亲，还是官媒引线？”沐长歌问道，只听宛安语气中带了一丝忧伤：“官媒引线？李大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比起我襄亲王府是远远不及的。哪个官媒有胆子引线？听说我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两家主母说的亲事，那个时候的李云龙才四岁，但却是闻唐诗识千字，小小年纪便尤为突出。”
“李云龙就是李大家次子的名字，简直是俗不可耐，我宛安郡主若是嫁给他真是毁了。哎呀，说他干嘛，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宛安对李云龙的评价皆是贬义，但眼睛里却有一种宛安自己无法察寻到莫名的情愫。
沐长歌从宛安的语气里就能微微感受到，宛安对这个李云龙的不同，说别的人别的事情，宛安都是一派平静，只有说李云龙的时候，宛安的脸才开始扭曲，语气也有些不平的情愫。
“宛安，问你一个事。”沐长歌想到明天的赴任助教，心里难免有一丝忐忑。
“你说，九婶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助教和女傅一般什么时辰到学堂？”
“我看邱如屏都是晚我们半个时辰到的，九婶婶，你说乙班的助教，应该和邱如屏一样。”宛安说完，就话锋一转，使劲埋汰邱如屏。
“据说邱如屏和长安公主是发小，凭着她溜须吹马的功夫，太后娘娘很信任她。但她这个人太怪，见到显贵就曲意奉承，见低她一等的人就格外会拿架子。我萧宛安虽然是被捧着长大的，但生平也没遇到过邱如屏这样让人厌恶的女人。”宛安说完，又道：“九婶婶，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当亲人才跟你说的，我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九婶婶，你记住一句话，就是宫里人的话可以信，但也不能全信，凡事留三分，否则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人家卖力不自知呢。”
沐长歌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感知到宛安的真心实意，心下流出一股暖流。
小小年纪的萧宛安，也知道人心叵测的道理，沐长歌看着宛安，不禁想起萧斐，那个喜怒常常不言于色的贤亲王，生在皇室比深宅还要可怕，不知是福还是祸。
“听说襄亲王只有一位王妃，宛安应该很幸福无忧才是。”沐长歌说完，抚了抚宛安蹙着的柳叶眉：“小小年纪就蹙眉，趁着年轻应该活得舒心一心，不要事事憋在心里。如果有些事情不能与人说，便用别的方式发泄。”
宛安被沐长歌的这一举动弄得眼眶一红，看沐长歌的目光也温柔几分。
“宛安，你怎么哭了？”沐长歌有些手无足措，宛安好似一个小大人，其实也就是个孩子心性。
“母妃早就不在了，九婶婶刚才的举动还有说的话就好像母妃。”宛安咬着唇，世人都说襄亲王长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长情就是府里养着一个比哥哥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貌美的女人，虽没有名分，却也掌握着襄亲王府的内务。
“宛安，都是婶婶不好，我们就不说这个话题了。”沐长歌将宛安揽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
“其实也没什么，五年多了，想起母妃不在世上，我也不是很伤心。只是母妃死的原因，让我很介意。”宛安明朗的声音变得低沉：“父王确实只有母妃一个妻子，只是襄亲王府里却住着很多个没有名分却又比家丁、侍女身份要高一等的貌美女子。还有一个女人，如今掌控着襄亲王府的内务，没用名分，却是襄亲王府里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女主人。她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姨娘，母妃的好妹妹。我亲眼看到姨娘推母妃坠湖，母亲溺水而死，而姨娘从此心安理得的成了襄亲王府的女主人。”
宛安的话就好像一根刺，刺在沐长歌的心口。
白日里还落落大方、明媚尊贵的宛安郡主，谁会想到她经历过这些惨不忍睹的事情。
这些事情对于沐长歌来说，心头也是刺痛，何况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
“我不恨姨娘，也不恨父王，只恨我自己太无能。”宛安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又道：“若是回到当初，我看到姨娘和母妃争吵，我一定会出去拦住她们，不让她们再吵下去的。”
“姨娘与父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因为姨娘是庶女，母妃便成了襄亲王妃，父王对母妃也很好。而母妃觉得愧对姨娘，让她入府，父王不许姨娘名分，姨娘便将恨归咎到母妃身上。姨娘和母妃之间，表面祥和，暗里却早已水火不容。”
“姐妹两人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事已既此，活在当下才是道理。让自己羽翼全丰，保护好自己，襄亲王妃在天上看着你，也会安心的。”沐长歌安慰着宛安，宛安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是个混世魔女，实际上她的心比谁都脆弱。
“九婶婶，谢谢你。”宛安眼中闪过一丝自卑。
少顷，沐长歌半梦半醒间，宛安的声音响起：“羽翼全丰？我真的可以吗。”看到沐长歌安静恬淡的睡颜，心下一软。
“九婶婶，遇到你真好。”宛安会心一笑，她心里的话不是没说出来过，只是有的人劝她忘掉一切从头再来，有的让她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真的为她好，是让她舒心和安心。
宛安搭在沐长歌腰上的手紧了紧，随之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沐长歌的眼睛周围有淡淡的黑眼圈，宛安已经整装待发，在幽兰居空旷的地方练剑。
听枫看着沐长歌淡淡的黑眼圈不禁惊诧道：“王妃，你的眼圈这么黑，脸色这么差，肯定是宛安郡主拉着你聊的太晚吧。”听枫有些责怪宛安的语气。
沐长歌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黑眼圈并没有很黑，脸色……倒是真的有些差。
“多上点脂粉吧。”沐长歌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话，后半夜几乎没有睡着，还暗自落泪，宛安的身世与自己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宛安热情开朗、贵气逼人，当然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心，是既自卑又脆弱。
沐长歌穿了一身岚媛象牙白的鱼雁细锦衣，梳上一个助教身份的发鬓，斜插一支珐琅银钗，既不会失了王妃的身份，也不会高女傅一等。
梳妆完毕，沐长歌走出房间，就看到宛安穿着一身淡粉色劲装，剑气凛凛、其势逼人。
也许宛安还太过年幼，虽是有板有眼的耍剑，却也难免带着几丝稚气。
宛安见沐长歌出来，笑着收回剑，将剑让紫竹拿着，自己高兴的走到沐长歌跟前。
“九婶婶，刚才我问听枫府里什么时候用早膳，竟然没有个固定时辰，膳房的那些人肯定会偷奸耍滑，看九婶婶你面善好欺负，九婶婶何不定个规矩。还有九叔他的那些女人，迟早会搬到京都来的。”宛安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地上自己的阴影旁立着另一个修长的影子，心下一紧。
沐长歌浅浅笑着，牵住宛安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九叔……”宛安又尴尬又窘迫的贴在沐长歌身边，看着脸色铁青的萧斐。
“听枫，通知膳房做早膳吧。”沐长歌轻声对身后的听枫说道，然后朝向萧斐，眼睛扫过萧斐向来空着的手中多出来的一把佩剑，笑靥如花的说道：“王爷，你武功那么好，不如你我切磋一下？然后让宛安点评一下。”
沐长歌说完，萧斐的眼中多了几丝柔色，而宛安的眸子唰的也亮起来，希望看到九叔和九婶婶的对局，慎郡王不止一次说过萧斐的武功高，南唐国里鲜有人是他的对手。
“九婶婶，我的剑借给你。”宛安屁颠屁颠的去紫竹手里拿起自己的剑，正要送到沐长歌手上，就被萧斐的话打断。
“刀剑无眼。”萧斐并没有要和沐长歌切磋的意思，只是看到沐长歌企盼的小眼神，便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愿，手中的佩剑就那么向宛安一扔，宛安手疾眼快的接住，眼里迸出星星闪闪的亮光。
“接招了，王爷。”沐长歌勾唇一笑，握拳就向萧斐冲去。
萧斐一派沉静，丝毫不为之所动，轻而易举的闪过沐长歌的拳脚，反而双手握住她的双拳，微微一个翻身就将沐长歌圈到自己怀里，语气中带有一丝戏谑：“阿歌，若是你能在我的手里过过十招，我便许你一个条件如何？若是不能，今后你都得听我的。”
沐长歌不服气的对上萧斐狭长的桃花眼里一丝戏谑，点了点头，在萧斐松开双手后，揉了揉有些痛意的手。
觉得身上锦裙碍手碍脚，看一眼周遭并无其他男子，便麻利的将外套尽数脱去，执掌向萧斐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