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走火3
走在街上时,孔锦颐瞧见了镜子里短头发的自己,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驻足在镜子前,伸手拉钟行舟站到自己旁边:“钟理发师先生,你还没评价本小姐烫发烫得如何呢。”
“很英气。”钟行舟道,“真理发师技术高超,掩盖住钟某的瑕疵了。”
“不过,我觉得不太好看。”孔锦颐对他说实话,“长头发可以做很多发型,戴漂亮的簪子发卡,今天早晨素玉帮我梳头发的时候,我觉得很不适应。”
听了实话,孔锦颐心里舒服多了:“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好看。”
“看久了会好很多,现在只是不适应。”
“钟管家你好厉害,我刚才那么呛你,现在你还奉承得了我。”
钟行舟一笑:“这是职业素养。”
气氛总算好了些,孔锦颐便问下一个问题:“你在国外的时候看到短发的女生多吗?我在街上好像没怎么看到,学校里倒是多一些。”
“也不算多。”钟行舟说道,“传统意义上大家对长发的女孩子认可度和接受度更高一些。”
“那你觉得本小姐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钟某怎么配对大小姐评头论足。”
孔锦颐转头看他:“让你说你就说嘛,不过评价太低本小姐也会生气的。”
“好吧。”钟行舟无奈笑笑,“都很好看。非要选一个的话就长发,毕竟钟某也还没有看习惯短头发的大小姐。”
“那钟管家刚才没收的枪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呢?”
“大小姐的问题也是挺跳跃的,刚才还在说发型。”
孔锦颐耸耸肩:“本小姐问你什么你答就好了。”
“大小姐要枪是自己用吗?”
“我可没让你问这些问题。”
“如果是大小姐用,我可以找来一把适合新手女性用的。”
“那就当是我用好了。”毕竟孔锦颐只是为了新鲜,她要枪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钟行舟并未多问:“好,下个周末,我会再给您交差一次的。”
……
第二天一早,孔锦颐托小方向学校请了假。昨晚天已黑,怕引人怀疑,她和钟行舟还没处理那走火的子弹头。如果不抓紧时间销毁掉掉证据,可就没有这么好搪塞了。
第一案发现场在仓库,孔锦颐小心地检查低处的每个角落,而个子高的钟行舟则负责高空部分。他的模样比孔锦颐还要认真,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孔锦颐忍俊不禁,悄悄走到他身后吓他一吓,全神贯注的钟行舟果然像受惊的小兔一样颤抖了身子,让孔锦颐哈哈大笑起来。
“恶作剧也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哈哈哈哈我只是没想到,谨慎稳健淡定从容的钟管家也会有这种时候。”
“钟某也不知道,大小姐还有悄无声息走到人身后的习惯。”他笑笑,“倒是很有做个江湖神偷的潜质。”
“切,就算做神偷本小姐也要做好神偷,去偷那些国外臭洋人的机密,把他们通通赶跑。”
“唔,大小姐还真是爱国。”
“那当然!”
“那可要小心别像昨晚一样走了火,打草惊蛇。”
“昨天那只是失手,意外意外。”
小插曲结束,两人紧锣密鼓地搜寻起来。可当在师傅换好仓库玻璃时,他们这边还是一无所获。
孔锦颐决定分头行动:“那我和师傅一起去书房好了,如果先被我爹找到就麻烦了。”
“好。”
“找不到就算了,等这事过去了大家就忘了。”
“好。”
孔锦颐走在前面,师傅走在后面,两个人从后面的楼梯上了书房,在西侧停下。
再次测量长宽后,师傅抱歉地说道:“孔小姐,这块玻璃好像宽了些,我先到院里改一下。”
“好,那我在这里等您,麻烦了。”
师傅和小工小心地搬着玻璃往下走,孔锦颐就在这里等他们,她倚在书房外的墙上看屋内的陈设,刚看了没几秒,就听到父亲的脚步声靠近。
不知为什么,她第一反应不是和父亲问好,而是躲到了墙后。
本以为只有父亲,没想到还有另一个更为急促的脚步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那样回答你你还惯着她?”
孔锦颐心里一凉,这是杜莲英又来告她的状了。
“没有惯着,这几个孩子里声声是最识大体的了。”
“还识大体呢?她在学校里什么表现你也知道,又被举报了。那群小孩是不懂事没有礼貌,可你闺女呢?无风不起浪啊。在家里也是,她没少和安藤顶撞,一点作为妹妹的礼貌都没有。”杜莲英滔滔不绝地说着,“你看看家里家外上上下下,有几个人喜欢她?我今早提点她几句,她还敢和我掉脸子了。到底是我这养母不比亲娘,她竟然一点感恩之情都不讲。”
“你也少说两句。”
孔锦颐恨不得现在冲进屋子里跟她对峙。
杜莲英作为主母,对自己有多刻薄和轻视,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事到如今,她居然这么说自己?
“她要是不做的这么过分,我会说她吗?婚礼之后高家就来提亲了,我没爽快应允,但你也知道高家眼见医药不行就暗地里开始做金玉生意,能看上声声已经很不错了。你真以为晏家还能找出什么好人选?那个结巴也拿得出手?”杜莲英说着,“还有啊,高家请了咱们一家去吃晚饭,你也不能缺席。”
“是不是太着急了?晏子绅还没敲定我做副会长,就算要卸磨杀驴要先让驴在磨盘旁边转够圈数吧?况且高家那个混小子,难道比晏如丰好到哪里去?我心疼声声啊。”
“现在是什么时期?孔先生,你不怕你那些铺子关门,我还害怕安藤跟着受牵连呢。”杜莲英声泪俱下,“我嫁到你们孔家来啊,真是命苦,也是我无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他一世荣华富贵。”
“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件事情我再想想。”孔宣盛是怕老婆的,但并非没有原则,“现在我操心的是商会的事情,婚事往后稍一稍。”
“你也说得出这话这么要紧的关头,你还是娶了那个狐狸精进门,你知道这事外面议论的有多难听吗?”
孔宣盛也情绪激动,“砰”一声拍桌而起:“那又如何?在家里你也要和我说这些吗?”
“你瞧瞧你瞧瞧,提到那个狐狸精你就这样。不就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像你……”
“别说了!”孔宣盛大声吼道,“蕴和为什么难产离世?声声为什么自幼失聪?你说说看这个。”
什么?
每一个问句都像是利箭直直地插进孔锦颐的心里,她脑海中“嗡”的一声乱成一团,她忽然想起私藏兰蕴和照片然后被斥责的事情,想起小时候发现原来只有她只有一只耳朵听得到时的无力感,想起灵位上冰冷的“兰蕴和”三字……
她甚至不敢回忆第二次这些片段,她突然四肢无力,完全疲软地瘫在地上,强迫自己不去听屋内的对话,孔宣盛的声音还是擅自灌入了耳朵里——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提这些,咱们都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孔宣盛,你倒是说说我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当初你不娶她兰蕴而娶我还不是因为想依靠我们杜家的势力,好帮你孔家振兴?现在你名声响当当,怪起我来了?”
孔锦颐根本不在意他们口中所谓攀附权贵的事情,只在意当年的真相。原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想到这些,孔锦颐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她自己毫无察觉。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的钟行舟,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蜷缩在墙角,因为不敢发出声音让屋内的人听到,因此抽噎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