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可这里不是乱葬岗，是东陵里留给绿筠的地宫，除了几个巡逻的侍卫之外，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不可能走进这么深的地方。
有一个稚气得甚至没长出胡子的侍卫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刚想走近去看看，经验丰富的搭档就摆了摆手。
“不用过去，是山里的虫子，夜里最爱叫，叫起来贼瘆人，习惯了就行。”
于是年轻的侍卫停下了脚步。
果然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在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因为皇帝情况不好，南巡最终还是提早结束，一行人都回到了京城。
所有人都以为卫炩是被赐死的，只有江与彬知道自己做过两份药，那官女子应当是服下了那副无痛的毒药而死。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他没有告诉卫炩真相，卫炩也从来都不知道还有第二瓶药。
在她喝药的时候，一定以为那是假死的药吧，这样也能去得安详。
一想起卫炩的死，自责、内疚就淹没了皇帝的心，这心情……实在太复杂了。
皇帝的嘴巴却不听话，自顾自笑歪了。
而早已死去的凌云彻知道一切真相。
他收到毒药的时候，也知道了卫炩的假死计划已经泡汤，棺木会被送去东陵而非乱葬岗。
所以卫炩的死已成定局，这毒药就是为了减轻她的痛苦。
可既然卫炩要逼他窒息而死，那他就也让卫炩尝尝一样、甚至更痛苦的滋味吧。
在他眼里，是卫炩害自己变成了太监，又要让自己死得如此惨不忍睹。是卫炩毁了他的一生！
凌云彻丢掉了毒药，把假死的药给了卫炩，让她在棺材里醒来，绝望而清醒地死于窒息。
经过京城太医、各方名医的诊断，皇帝再不愿相信也只能接受他瘫痪的事实。
想起这都是卫炩害的，皇帝真觉得让她死得太痛快了。
怒火熊熊的皇帝命人毁去了一切卫炩的相关记载，也不准人再提起她。
但病情依然日益加重，等到冬天的时候，皇帝已经彻底离不开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满脸灰败地躺在床上，手边放着卫炩割下的那绺头发。
每当他被恶心得受不了，想让人把这玩意拿去烧掉，那个小太监就会善解人意地开口：
“皇上，您别急，奴才这就给您。”
然后把头发摆在皇帝胸口，让他一睁眼就看到。
皇帝：“……”
皇帝：“€元¤円zk￠！！！”
这个伺候他的小太监，长得像当年的李玉，名字叫小钦子，个子高得像三阿哥，围着一条和凌云彻那条一模一样的围巾，真是360度全死角，让皇帝怎么看怎么恶心。
小太监：“皇上，皇上您别急，您想要什么，慢慢儿说，是不是又想喝绿豆汤了？”
皇帝：“咕嘎吱呀喵哐嘞，锟斤拷烫烫烫！”
“嗻，奴才这就喂您喝！”
皇帝无处可逃，被喂着他最讨厌的绿豆汤，生无可恋地流下两行清泪，被小太监用卫炩绣的勾丝帕子擦掉了。
皇帝倒是在病床上又活了三十多年才死。他总是梦见卫炩伸着血淋淋的双手来向他索命，吓得不敢睡觉，只能靠喝蕈菇汤来缓解，用扭曲的幻觉打败可怕的景象。
这一喝就是将近三十年，每日里清醒时候少，糊涂时候多。他在梦里进进出出，一忽儿他是率领着紫禁城精英的侍卫长，一忽儿卫炩是个有无数条触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