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圯
晨起，天边泛着雾蒙蒙的光，湿润的空气夹杂着刀割般的三月风，冷极了。
简陋的操场上正在举行升旗仪式后的必备项目，年级主任讲话，台下乱糟糟的讨论着年级主任日渐丰厚的啤酒肚和从来就听不懂的普通话。
金圯站在最后一排抬头看天空，西边是透亮的墨蓝色，天上依稀看到几颗星星，月亮西斜，发着盈盈的光，像是深夜里打开的一盏微弱光芒的台灯。东边日出，霞光映照，空中的几片云都染成了如腮红般的粉色。
再次低下头时，身后走来一个带着袖章的女生，气场强大，马尾高束在头顶，干净利索，校服外穿了一件羽绒服，双手环胸站在她面前。
金圯和她对视，她眼中盛着淡淡的怒气，质问道：“校服？”
“转校生，没有校服。”
轻飘飘的对视，金圯眼神坚定却漠然，白皙透红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下次升国旗的时候借一身。”
女生说完环臂离开，在隔壁班后排揪了两个讲话的男生教育了一顿。
金圯将手揣进口袋，垂着头假寐，身边的男生凑过来轻声说：“没事儿，几乎一个月也升不了一次国旗。”
她看过去，男生也笑着看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很吸引人，在她点头后又说：“她叫栗旌，学生会主席，初中时就是大姐大，学生会几乎都是她的人，上能讨老师欢心，下能制服学生，很有手段。”
金圯转身看去，栗旌收了面对学生时的戾气，站在年级副主任面前听讲，时不时笑着迎合几句。
想到最近看完的小说，金圯淡淡的问：“学校分派别吗？”
男生挠头，没回答，表情有些茫然。金圯前面的女生回头，轻飘飘的提醒道：“我们这是高中，不是黑社会。”
金圯点头，道谢。
冷风猛刮一阵，金圯的短发飘起，阳光照射下头发呈出浅咖啡色，发质看起来很好，像是精心打理过，她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清灵精致。
队伍末端的男生暗戳戳的往她身上看，然后三五人低声讨论她的五官，外套，鞋子。
半分钟后，队伍解散，操场上恢复哗然，金圯抬腿，随着队伍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身旁的男生依旧跟着，他问：“你要去吃饭吗？”
金圯摇头，茫然了一瞬，看着相似的楼栋犯难，她问：“教学楼是前面这栋吗？”
男生点头，说：“你不吃饭的话撑不住的。”
“谢谢。”
金圯说完就朝着教学楼去，步伐缓慢而坚定。楼道人多，她不想挤就坐在了教学楼之间的长椅上晒太阳，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在冷风中头脑混沌。
“金圯！”
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是秦轶蕾。
“吃饭去！”
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餐厅方向去。
……
混欧的五官在灰扑扑的餐厅里熠熠，金圯目不斜视的跟在秦轶蕾身后，自动隔绝了听到的那些议论。
“混血儿！”
“这是高二还是高三的？”
“她穿的鞋，好像是那个奢侈品品牌。”
“很贵的诶。”
“真漂亮，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
秦轶蕾拉着她坐下，看着她面前的一杯粥疑惑道：“金圯，怎么开学后变得这么高冷啦？”
金圯笑，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边擦桌面边讲：“就是早起有点难受，缓不过来。”
另一个女生补一句：“我也困，但是外面的冷风一吹就清醒了。”
她陪着笑，却没再搭话，迅速把几个同伴的桌面也擦干净了。
饭后，几人起身从地板湿滑的餐厅离开，走到门口时被人拦住，一个女生，头发很长，松垮垮的扎在脑后，身上穿着类似小香风的外套。
秦轶蕾皱眉看过去，她拦的是金圯。
女生看一眼秦轶蕾，一眼了解，冲着金圯问：“同学，你是七班的转校生？”
“恩。”金圯侧身让身后的人过去，见面前的女生没有恶意，也有种要和她单独对话的冲动，于是对秦轶蕾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跟上你。”
秦轶蕾不放心的看她，金圯盯着她点头示意，秦轶蕾这才离开。
“没什么事，就是我朋友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罢她侧身，金圯和门口那桌上的男生对视上，远远看去男生很瘦很高，倚在墙边，脸上带着笑，带着一丝邪气，活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金圯收回视线，女生继续问：“你是这学期才转来的吧？”
金圯摇头，看她道：“上个学期末转来的。”
“怪不得我朋友说感觉早就见过你。”女生笑。
金圯笑最后一下，见没有放人的意思，皱眉冷脸道：“高中我不打算谈恋爱，想和我交朋友的话就自己来，牵桥搭线的我不太喜欢。”
话说到这里，对面的女生来了脾气，指着她嘴里哟呵的招呼着。
金圯推开她的手，余光瞥见那男生往这边来，再次把视线放在眼前的女生身上，看她三秒后就走。依稀能听见身后的男生询问和女生气愤的声音。
从餐厅出来后就看到站在岔路口等她的秦轶蕾，她走过去，秦轶蕾说：“我让她们先回去了，我不放心你，那是申清泉，十班的不良少女，她没找你麻烦吧？”
风凉，阳光灿烂起来，金圯把到下巴的拉链往下拉一些，露出脸，睫毛轻颤，摇头说：“没事儿。”
秦轶蕾揽住她的胳膊，轻轻晃一下说：“还是少跟她扯上关系吧，她和栗旌有仇，你和申清泉交好栗旌会找你麻烦的。”
女人的战争……
“你是中立吗？”金圯问。
“我站栗旌，都是从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况且我还是学生会的。”
“学生会全是栗旌的人？”
“栗旌比申清泉有头脑。”
虽然在餐厅被申清泉拦住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回到教室后同桌就凑过来问她：“申清泉找你麻烦了？”
金圯摇头，从桌子里拿出书来漫无目的的翻看，心里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样避开这两个人的战争。
两节英语连排课结束后是一节自习，教室里嘈杂纷乱，金圯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景色，这里能看到她早上歇脚的长椅，有两三个上体育课偷懒的女生坐在这里聊天，身后是桃花树加一座拱形的花坛，阳光照来时像小花园。
正看得出神，秦轶蕾传来一张小纸条，她打开——你想加入学生会吗？我们这个职位有空缺。
薄薄的纸片夹在指尖，金圯把它放在阳光下观察纸张上的纹路，粗糙，像学校发的本子一角，看痕迹是急匆匆撕下来的，字体也不如往常那样端正。
金圯提笔，在上面写道：“暂时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