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辈氏族，义不容辞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启奏出来了！
李二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哦，何事？”
魏征神色如常，缓缓开口道：“启奏陛下，《氏族志》已经许久未曾编修，朝廷应该重新编排！”
魏征的声音落下，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这……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如此寒心的话？
我也不记得你魏家在氏族志上啊，你吃饱了撑得？
众人脸色各异的看着魏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这个，还不如弹劾我身边这位同僚呢！
尤其是那群氏族子弟，在听到魏征建议重修《氏族志》后，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变得晦暗起来。
如果说上次魏征弹劾，得罪的只是博陵崔氏一家。
那么现在，他的这个提议，得罪的可就是全体氏族了。
重修《氏族志》，那么他们既得利益，就有可能受到威胁，换做是谁，也绝对是不愿意的。
果不其然，等众人回过神来，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反对。
“陛下，微臣反对。”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二个，第三个了。
“陛下，微臣也反对。”
“陛下……”
陆陆续续的，几乎接近一半的官员站出来反对。
他们全部出身排名靠前的氏族，似乎对自身现在的排名十分满意，所以并不愿意重修《氏族志》。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重修最好的结果，便也是保持现有的排名，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冒着排名会靠后的风险同意呢？
至于那些排名靠后的氏族，听到重新《氏族志》之后，眼神则是明亮了起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们现在本身排名就靠后，即便重修之后，排名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若是被幸运女神眷顾，排名靠前了，那不是纯属白捡了？
所以听到魏征的话后，他们并没有站出来反对。
当然，同样也没有站出来同意。
毕竟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若是早早表达态度，难免会死得很惨。
所以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至于那些并不属于氏族的官员，此时则是开始观察起李二来，想看看李二面对魏征的提议，会做出什么选择。
李二神色平静的看着所有官员，眼神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
他沉默良久，并没有说任何话，反而直接退朝。
嗯？
这……又是什么意思？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态度暧昧！
可疑！
长孙无忌微微眯起眼睛，眼珠转了转，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又看了看魏征，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想来这次，他们也是提前串通好的。
魏征提出来，李二则是趁机观察百官的态度，然后再做打算？
退朝之后，这些氏族官员聚在一起，脸色阴沉。
为了避免自身家族的利益受损，他们在一拍即合，很快便达成共识。
结成进退同盟，逼迫李二放弃重修《氏族志》的打算。
同时，他们对魏征更是恨的牙痒痒。
“这魏老狗又在搞什么名堂？”
“以他的性格，其中肯定有诈！”
“没错，肯定又憋着一肚子坏水想要打压我们氏族势力！”
“这次我们大家一定要摒弃成见，无论如何也要团结一致！”
“对，共同进退，绝对不能让魏老狗的阴谋得逞！”
“明日早朝，直接再次反对，若是陛下不允，那我们便罢朝表达我们的态度！”
“没错，必须让人知道，我们氏族，不可辱！”
……
就在这群氏族官员在一块商量对策的时候，一群宫人却走了过来。
“王大人、郑大人、卢大人、李大人，陛下请您御书房一叙。”
受到邀请的官员对视一眼，这个节骨眼上李二召见他们，想来应该是问问他们重修《氏族志》的事情吧。
这让他们心中有了些底气。
看来李二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提前和他们商量商量。
这样也好，大家提前通好气，到时候也免的大家都难看。
众人离开后，只剩下崔二爷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
这……什么情况？
怎么没叫我？
崔二爷拉住一个宫人，询问有没有遗漏。
那宫人摇摇头，便离开了。
故意的！
李二绝对是故意的！
此时崔氏官员面面相觑，他们有种共同的感觉，李二的报复，要来了！
刚刚还声称要共同进退的氏族联盟，此时已经渐渐出现了分化的情况。
那些被邀请的氏族官员，得意洋洋的看着崔氏子弟。
进退同盟，那是大家利益都受到损害的时候才有的。
可若是只有一家利益受损，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崔氏子弟愈发的不安起来。
“二叔，陛下为何独独不叫我博陵崔氏？”
“莫非一会儿我们要单独谈话？”
众人翻了翻白眼。
“可恶，清河崔氏都叫了，竟然不叫我博陵崔氏？”
“我们博陵崔氏这段时间分明十分老实啊！”
“这段时间是老实，可是前段期间呢……”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在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就一直提防着李二的报复。
可是一连一个月过去，李二连提都不提，他们就都放松了警惕，以为李二忍了。
随着琉璃盛会的开始，他们博陵崔氏，同样收到了邀请，就以为李二彻底放下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们高兴早了。
李二现在才打算出招。
被邀请到的官员来到御书房。
此时李二显得十分随意，没有在早朝时候的那么早严肃。
“诸位爱卿，朕将你们叫过来，主要是还是想商量一下重修《氏族志》的事情。”
众人暗道一声果然。
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李二竟然这么直接的就说了出来。
也不等众人开口说话，李二便从案桌上拿出了一个范本，让宫人给他们拿了过去。
“这个是重修《氏族志》的范本，你们先看看！”
嗯？
好家伙，范本都出来了？
那还商量个鸡毛？
这魏征刚在早朝上提出来，李二这范本都出来了。
合着你们是一伙的吧！
重修《氏族志》哪里是魏征的意思，分明就是你的意思吧！
最先拿过范本的是太原王氏。
他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家排名会被李二排挤到什么位置。
可是打开一看。
嗯？
花眼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神瞬间明亮起来。
这《氏族志》历朝历代都有编修过，上面的排名则是对当时各个氏族的声望进行排序。
他们太原王氏和博陵崔氏一直都是不分伯仲，都有压对方一头的时候。
可是在现行的《氏族志》上，太原王氏虽然依旧是五姓七望，排名靠前，可是却排在博陵崔氏之后！
这让王氏族人十分愤愤不平，总想着找到机会反超。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二竟然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没错，在李二给的这个范本上，太原王氏的排名向前挪了一位！
可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一位，这里面的难度，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这许多时候，都需要几代人的奋斗！
看到自家排名靠前了，他到嘴边的反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么好的事儿，下次再遇到不知道是哪辈子了，还反对鸡毛？
真要是按照这个范本发行，那可真是太好了！
其他氏族官员看到太原王氏官员的神色变化，还不明所以，直到他们从太原王氏手中接过范本之后，终于知道为何太原王氏会有刚才那种表情了。
第二个看的是荥阳郑氏的官员，他一开始也是百无聊赖，可是当看到自身家族排名同样靠前了一位之后，顿时来了精神。
还有这好事儿？
若是真能按照这个范本发行，那可真是太棒了！
前一秒，他还是进退同盟的坚定拥护者，可是现在，他却是已经有了反心。
毕竟，进退同盟是笑话，荥阳郑氏的核心利益才是根本。
范阳卢氏，清河崔氏以及赵郡李氏，三家的排名和之前相同。
虽然没有变化，但是三家同样满意。
为啥？
他们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能够不退，这还不值得高兴么？
重修一次《氏族志》，基本上都会保持数十年甚至百年不动。
这次重修，他们排名这么靠前，那就相当于让他们的家族，在至少数十年之间起码不用担心排名的事情了。
所以对他们来说，这这次重修，对他们也是有利无害的。
所有人都看到了《氏族志》的范本，他们这群人所在氏族的排名，都有或多或少的提升，最差的也是保持不动。
看到这个结果，之前还气冲冲的想要劝李二不要重修的人，此时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甚至还想催促李二，快点按照这个范本发行。
至于曾经属于五姓七望的博陵崔氏，在这次的重修之后，已经彻底掉队了，跟一些中等规模的世家排到了一块去了。
众人虽然都看到了，可是却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哪怕刚刚还在和崔二爷一块商量的人，也都没人在意。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们崔家落后，关我啥事儿？
李二看到这些氏族官员的神色，便知道事情基本上是成了。
不多时，范本再次回到李二手中，他沉声道：“众爱卿可有何建议？”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觉得不妥的话，朕还可以修改！”
“若是没有建议的话，那么朕可就要按照这范本，发行了。”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微臣无任何异议，全凭陛下做主！”
众人一致同意，这种对自家好的事儿，还有犹豫的必要么？
虽然牺牲了博陵崔氏，可是，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又不姓崔！
尤其是和博陵崔氏向来不对头的太原王氏，此时更是和打了鸡血一样。
这下子终于扬眉吐气了！
李二淡定的点点头，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他愈发觉得李承乾这招的精妙。
借用氏族打压氏族，精彩！
“好，若是都同意的话，那明日早朝，众爱卿便看你们的了！”
他们自然知道李二的意思，无非便是让他们站出来支持罢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可呢？
我辈氏族，义不容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