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嘴上没把门的黛石
大长公主站在荷花池边,四周挂着橘红的灯笼,却照不亮她阴沉的脸。
她盯着平瑞宝跑走的方向,眸光幽暗。
“驸马,再给本宫一些时间。本宫已经派人去抓当年那些稳婆。本宫的两个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很快就能弄清楚。”
大长公主收回目光,语气无比苦涩,“为了生下她们,本宫当年血崩,差点没命,后来伤了根本,再也不能有孕。驸马,你知道她们对本宫而言意味着什么。”
平骏达的眼里沁出泪来。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华阳的命!失去任何一个,华阳都会痛不欲生。
得知换子的真相后,华阳有了心魔。她害怕再度失去自己的孩子,怕得要命!古代先贤斩心魔方能成圣,华阳只是一个俗人,又被伤得这样深,她连保护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何谈斩心魔?
平骏达完完全全理解妻子。
他忍着心中的绞痛走上前,轻轻把妻子抱在怀里。
大长公主本想推开他,抬起的手触摸到他单薄的胸膛,却又僵住。
驸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了?
她心惊不已,嗓音不由哽咽:“驸马,再给本宫一天时间!抓稳婆的人明天就能回来复命。”
平骏达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应诺:“好,华阳,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若你自己找不出真相,我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你唤醒。华阳,我们的女儿等不起,她的心离我们很远。她知道平瑞宝是个什么东西,看见你疼爱平瑞宝,她只会离我们更远。”
大长公主猛地一颤。
平骏达无奈地笑了。
“华阳,别告诉我你从未考虑过这样的后果。”
大长公主默然不语,脸色越发苍白。
平骏达摇摇头,表情苦涩。
“华阳啊华阳,没有我,你可怎么办。你总是把周围的一切搞得一团糟。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女儿的性子比你还偏执。当她觉得我们这样的父母不值得依靠时,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平骏达捧住妻子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她苍白的面容,叹息道:“华阳,你总想着死去的那个女儿,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连活着的这个都失去。你好好想想吧。”
大长公主仿佛溺水之人,两只手死死抓住驸马的衣袖。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被痛苦堵塞,只有泪水不停往外冒。
平骏达安慰她,语气温柔:“华阳,别害怕,我还在。我陪你等一天,若还是没有结果,之后你都得听我的,好吗?”
被恐惧扼住咽喉的大长公主只能红着眼眶点头。
黛石睡在平瑞宝隔壁的院子里。想到那个女人能从自己这里借走寿命,她就浑身膈应。
也不知道大长公主和驸马是怎么想的,明知道真相,竟然还不把人撵走。对了,沈卉去了哪里?她是死是活?平乐璋和平远洲都死了,这么大的事,又该如何处理?小姐现在睡了吗?有没有想我?
就这么琢磨了一整晚,第二天,黛石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
平瑞宝早已等候在庭院里,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失笑。
“妹妹,你没睡好吗?”
黛石冷着脸从平瑞宝身边走过。想借老娘的命?没门!
平瑞宝追上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其实我昨天也没睡好。我也是刚被爹娘找回来,以前从未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心里总有些慌。你看看这水榭楼台。”
她指指四周,又指向屋檐,“你看看那上面的脊兽。真是丹楹刻桷,锦天绣地。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黛石回头瞥她,冷笑道:“你的梦也太贫瘠了。我以前住的房子比这漂亮多了。”
平瑞宝眸光闪了闪,问道:“你说的是方夫人家吧?她住的房子怎么能比公主府还奢华,那不是僭越吗?僭越可是死罪呀!”
黛石这个暴脾气根本忍不了平瑞宝含沙射影的话。
她一把掐住平瑞宝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你再敢编排我家小姐,我拔了你的舌头!”
平瑞宝摆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心里却微微一动。
黛石的弱点找到了!她最在乎的人是方众妙。只要拿方众妙作筏子,不怕她不发疯。如此甚好……
想罢,平瑞宝抓住黛石的手腕,咳着嗽哀求:“妹妹,你,你松一松手,我,我不能呼吸了。”
黛石猛然想起这小娘们能借寿,连忙把人丢出去,掏出手帕不停擦拭双手。
脏死了!
她眉心紧蹙,满脸厌恶,仿佛碰触了世上最污秽的东西。
平瑞宝跌倒在地,脚踝扭伤红肿,眼角余光却还盯着黛石的一举一动。
她再度暗笑起来。黛石这个小贱人是知道自己在花舫里长大的事了吧?她嫌自己脏,所以才会这般作态。好好好,这一点也能利用。
过不了几天,我就能让赵华阳那个蠢货打从心底里厌恶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想罢,平瑞宝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哎呀,小郡主!”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平瑞宝转头看去。一个女官冲过来,半跪在她身边,仔细查看她摔伤的脚踝。
“我没事。”平瑞宝不以为意地摆手。
女官看了黛石一眼,表情有些为难,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劝解:“姐妹俩有话好好说,不要起冲突。宝儿郡主身子弱,黛石郡主让让她又何妨。”
黛石恶心得够呛,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谁跟这种人是姐妹!我让她奶奶个腿儿!”
女官看着自己脚边的唾沫,表情一言难尽。
平瑞宝差点在心里笑疯。
这个黛石在哪里长大的?怎么如此粗鄙?真可惜平骏达不在这里,否则真应该让他亲眼看看,他偏心的女儿是个什么货色。
然而实际上,平骏达和大长公主正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往下看。
黛石呸那一口把平骏达逗乐了。
“华阳,我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你。你第一次当统帅的时候,有几个将军不服气,对你发起挑战,被你三拳两脚狠狠收拾了一顿。你就是这样啐他们一脸的。”
忆起往事,大长公主也笑了。
但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目光时不时看向平瑞宝红肿的脚踝。
平骏达大好的心情渐渐淡去,冷冷道:“华阳,我只纵容你这一天。你若自己不清醒,别怪我用刀子把你扎醒。”
笑容完全消失在大长公主脸上。
假山底下,黛石已经火大地发作起来。
她扬起下巴,质问道,“请问你谁啊?你是我爹还是我娘?你敢这样管教我?”
女官脸色一白,连忙放开平瑞宝,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她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混不吝的大长公主。
天潢贵胄就是天潢贵胄,哪怕流落在外多年,血脉里的皇族威严也是不容挑衅的。与之相比,躺在地上这一位就显得太小家子气。
想到这里,女官不由更加敬畏黛石,对平瑞宝反倒轻视了几分。
平瑞宝看见女官神色中的变化,差点咬碎满口银牙。她哪点比不上黛石这个小贱人?
平骏达负手而立,满意地低笑。
“华阳,看看,这才是我们的女儿。”
大长公主默默看着黛石,心里涌动着骄傲之情。她的女儿很强势,走到哪里都不受欺负,像她。
平骏达似乎是看穿了妻子的心思,故意刺她一句:“你再看看平瑞宝躺在地上柔弱可怜的作态,是不是与沈卉一模一样?”
大长公主顿时僵住。
平骏达幽幽冷笑:“华阳,不要不相信血脉里的东西。龙生龙,凤生凤,老祖宗的话不会错的。”
黛石瞥了假山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一个少女拎着包袱站在不远处,正神色惶惶地看着这边。
发现黛石注意到自己,她连忙跪下磕头:“民女见过小郡主!”
黛石避开她的跪拜,皱眉问道:“你谁?”
不在意的人,她扫过一眼就会忘掉。
少女低着头小声说道:“民女就是平雪纯,小郡主您应该知道民女。”
黛石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鸠占鹊巢的那个鸠啊。”
平雪纯:“……”这位小郡主嘴上是没把门吗?这样可不好在贵女圈子里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