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听着就觉得渗人心慌不靠谱。

    她当机立断把希望看向了那群闷声不吭的前辈们。

    明洛内心紧张地要死，可她知道那群人里但凡有个能干的，她也不至于成为可笑的众望所归。

    好比那汪兴。

    明明有点才干有点良心，奈何古代这条件就容不下外科手术，一旦死了人，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叫啥来着。

    愿意动刀的往往最后声名狼藉，名声稀烂。

    明哲保身的往往明白其中利害，坚决不愿意落针下刀。

    甭管老太太看起来多么殷切期盼，富贵逼人，和张士贵的武力震慑，权势逼人组合成了多么妥当的绝佳组合。

    但底下一片死寂。

    凡是能混得有一席之地的医师，哪个都不蠢，都明白这件事的风险和几乎可以忽略的收益。

    是，一旦成功会一时名声大显。

    可有什么用？

    名声能换钱换地换宅子吗？

    不能。

    就算张家手面大方给钱给地，但有本事赚不代表有能耐花，谁能保证自己之后的每一次下针石都顺顺利利呢。

    成功过一次后，下针石这件事会成为悬在头顶上的刀。

    长安城中，你是成功过的人，也是之后推诿的绝佳人选。

    特别这些精明又可恶的医师，他们八成会把你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轻症他们自己处理了，重症可惜地说上一两句话，然后转介到你地方来。

    一次两次侥幸不出意外。

    那么十次二十次呢。

    古代这恶劣的环境，手术感染死人太容易了，都用不着五六七八次，看那汪兴就知道了。

    倒霉只需要一次。

    明洛不断盘算着利弊，眼前的光线陡然一暗，她有些茫然地抬眸，正好落进张士贵沉静又凛然的视线里，压迫感极重地笼罩在她身侧。

    “宋医师，你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吗？所以请来了公主来说情。”

    他问得刁钻。

    明洛眉毛抬了抬，什么叫一点把握没有？

    说情是什么鬼。

    她请公主，是保她一条狗命无虞的。

    “我也说了。顶多两成可能而已。”明洛认真和他重复之前的话。

    张士贵似乎有些不懂：“七郎除了下针石，还有其他活路吗？”他目光转向那群资历深厚的医师们。

    他是正经从战争里厮杀出来的将军，那股隐隐含着血腥气的威压足够令人胆战心惊，那些医师们面面相觑。

    其中秦姓的老医师沉沉作答：“是的，下针石也要赶快。令弟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肯定地进行了催促。

    “所以！没人主动请缨是吧？”张士贵咬牙恨恨道，只是这到底不是军营战场，他再愤恨恼怒也于事无补。

    杀人又有什么用。

    自己弟弟早上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

    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

    李秀宁拿胳膊捅了捅不知在想什么的明洛，小声道：“这么倒霉，撞上来的病人？”

    “哪能呢。”明洛简练讲了遍被甩锅的经过，又忍不住地吐露心声，“我其实求公主你来，是怕那张七郎死了，张家人不放过我。”

    她说得极轻，可架不住张士贵耳聪目明，于一片夜色静谧里捕捉到了她的窃窃私语，依稀还带着几分委屈。

    他觉得可笑又生气，明明他大庭广众下承诺过的话，怎么人和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呢，还兴师动众地搬出了平阳公主。

    其实也就是人和人之间没有信任，换成一条狗，或许更容易让明洛放下戒备心，她撇撇嘴：“能不让我开刀，笑也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