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到边疆体验生活
李隆基没说话，却用眼光，看向了李豫。
李豫知道，这是这个老头子，暗示自己该上场了。
“各位叔伯，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朝廷财政难以为继，又没有多余的土地分发给暴乱的流民。照此下去，朝廷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了，没有土地耕种的流民吃不上饭就很有可能作乱，想想隋朝，我们李唐危也！”
李豫的话一说完，在座部分上了年纪的王爷，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在他们这些贵族眼里看来，区区流民，何足惧哉？
而且，朝廷发不出俸禄，也不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祖辈承受荫蔽，受大唐律法保护，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从他们手中拿走一块土地和一份财产。
这些皇宫贵族的心思，李豫非常了解。
他望着这些沉默的贵族，又笑了笑，“看来，大家都不想为大唐贡献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既然如此，那么本王只能做一个恶人了。”
说这，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宣读了李隆基将会派出监察御史，一一重新登记各位王爷贵族名下有多少田产的旨意。
在座的王爷们，一听到这道圣旨，纷纷抬起了头，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李隆基希望他说句话。
可李隆基似乎睡着了，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放在案桌上，时不时点下头。
这种情景，他们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傻子了。
今晚的宴席，就李豫和李隆基这也孙儿俩一起设的局。
“为了不浪费时间、人力、财力，各位叔伯们等下离开时，可以在门口的案桌上，将自己名下的土地多少倾写下，塞进一个信封里，交给我的护卫。本王会亲自核实你们今日所写的数据，是真是假。”
这句话，终于让那些一直装大尾巴狼的王爷们坐不住了。
“广平王，这好好地为何要登记我们所拥有的土地？”
“对啊，凭什么？”
“陛下都没有开口询问过我们名下有多少土地，你一个后生凭什么？”
安静的殿宇内，因为土地的事情，这些装孙子的王爷，终于不再装了。
看着一个个原形毕露的王爷们，李豫冷冷勾唇。
“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们，请问你们谁有去过战场，打过战的？”
李豫挎着长刀，一步步地向下首座的王爷们走来。
他犀利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掠过。
所有被他盯过的王爷，起初还对他有些轻怠，但是当接触到他的眼神时，一个个地赶紧转移了目光。
没有人回应。
“你们都没有上过战场，我上过。你们现在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宇里吃香喝辣的，是因为有无数将士用他们的鲜血换来的！当你们在吃着肉、喝着酒的时候，许多沙场上的将士，甚至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现在仗打完了，不少人说要嚷嚷着缩减开支，裁撤军队。请问，八十万的边防军，裁掉三十万，这些三十万的将士何去何从？”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钱，但他们需要吃饭，那么他们最终会走上什么路，在座的各位王爷你们应该能够猜到吧？”
一两千的流民，朝廷能够镇压得住，再来一两万，勉强能够镇压。
但是如果一二十万的流民，那就不一定了。
流民尚且是个隐患，何况是几十万曾经上过战场、无处可去的士兵。
想到这里，在场的各位王爷，也有些心惊。
李豫将他们的脸上神色，看得真切，又继续说道：“安禄山凭借区区十五万兵力，就可以起兵造反。同样的，这些即将被遣返的三十万将士，当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却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时，他们会做什么？”
“这广平王，你简直就是危言耸听！”有位王爷起身驳斥他的说法，“安禄山再彪悍，不也被朝廷军灭了！”
李豫微微眯眼，快步走到那位王爷面前，冷声道：“哼，看来，你们这些人就是在这里太安逸了，才会不知天下百姓疾苦！我这就和皇爷爷请命，把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朝廷蛀虫，送到边塞去体验民间艰苦！”
“准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位王爷望去，刚才明明还在睡觉的李隆基，突然睁开了眼。
他那一双浑浊的眼，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豫儿的这个主意不错呀，安禄山为什么敢造反，不就是因为边塞没有我们李唐的皇室吗。这样吧，你们的土地，朕也不要了，你们明天收拾一下家当，去边塞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吧。表现好的话，一两年就可以回来了。”
众人一听，要去千里之外的边塞，一个个变了脸色。
“陛下，我老眼昏花，腿脚不便，这一去，恐怕难以再见陛下啊！”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王爷，哭着向前抱住李隆基的脚踝。
李隆基赶紧让高力士把那个老王爷拉开。
“哎呀，朕的年纪比你大，当时保卫长安的时候，朕不也亲自骑马和所有将士一起杀敌吗？朕可以，难道你就不可以？”
“陛下”老王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行了，就这样决定。你们放心，你们的官爵、土地、金银财宝，朕都不会动分毫的。”李隆基起身，在高力士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
李豫看到李隆基走了，望着一个个一脸错愕的王爷们笑道：“你们也听到了，既然你们都舍不得你们手中的土地，那就去边塞历练吧。正好，边塞刚发生了战乱，你们这一去，也能够代表朝廷去慰问边塞的将士们。这可谓是一举两得。”
刚才那位年纪最大的王爷，突然走到李豫面前，朝着李豫深深一拜。
“广平王，是否我上缴了土地、金帛，就可以不要去那些苦寒之地了？哎，我年纪大了，别说去历练，这天气很快就会变冷。现在这个时节，北方诸地已经陆续下雪。我这个老骨头啊，八成有可能在路上就冻死了！”
说完这句话，这位老王爷，已经用袖子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