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们都还不知情
“刚刚推进手术室，我男人也跟进去了，给张乡长请来的那位上海济世医院的大夫当助手，据说技术高超得很，咱们村里外科的许大夫还得给他打下手呢。你们再等等，过两分钟再去吧，现在刚进手术室就过去显得刻意。”张慧琴说着。
翠花大妈点头表示理解，拍了拍张慧琴的手，“可得多谢你啊，回头请你吃顿家常便饭。”
张慧琴笑着摆手，“瞧你说的，这有啥客气的。”
翠花大妈等人又静候了约摸十分钟，这才在张慧琴引领下朝手术室走去。
“就在前面了，你们自己过去吧。”张慧琴说完便离开了。
翠花大妈频频点头致意，直到看着张慧琴走远。接着她转向叶广田，“广田哥，咱走吧。”
叶广田脸色严肃地点点头，快走了几步走到翠花大妈身前。
“钧文！”临近手术室附近，叶广田看见独自坐着的张钧文时开口喊道。
张钧文惊讶地扭头看向他们，“叶队长？广田哥？”意识到在这种场合叫叶队长不太合适，于是改口称其为叶大哥。
“钧文，张叔要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们一声啊？要不是我从同学那里听说，我们都还不知情呢。”杨素新走上前来接过话题。
杨素新与张钧文两家本就有交情，皆出自农家子弟，杨铭又精于交往，每年都会带着礼品上门给张家拜年，不曾间断。后来两人又一同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尽管张钧文考上京城燕大之时，杨素新早已大学毕业，但在那个时代，家庭背景和毕业院校尤为重要，很多人看来，校友之间自然形成了某种同盟关系。
张钧文苦笑回应：“原本打算临时做的，我父亲的一位朋友，上海红十字医院的沈院长推荐了个好医生过来，手术方案很出色。我父亲这腿病一直是他的心头病，希望这次手术能够成功。”
“这是香芹吧，都已经长这么大啦？”张钧文留意到了杨素新身后的叶香芹。
“张叔好。”叶香芹礼貌地打招呼。
“好，好，都成了大闺女了。现在在哪里念书呢？”张钧文问道。
“我在杭城大学读书，今年就要毕业了，并且正在准备报考东吴大学的研究生。”叶香芹回答。
“原来是在上海东吴啊，的确是个不错的学校。”张钧文点头称赞。
杨素新笑了笑，插话说：“好了，别问她了，现在重要的是张叔的手术，手术要持续多久？敏文又没陪在你身边，一个大男人照顾得了这么多吗？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说着，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张钧文，“消息得知得太晚，也没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就炖了鸡汤，手术过后可能只能喝点流质食物，想着敏文不在，你也未必会想到这些，所以就让人炖好送来了。”
张钧文这时感激涕零地看着她：“素新姐，我真没想到，我父亲昨晚已经开始术前禁食，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过，醒来的时候肯定是要补充点营养的。”
杨素新淡然一笑，并未将此事挂在嘴边。
然而这份体贴已让张钧文感受到了叶广田一家的情谊，他也顺便提及此次来杭城的事由。
“这次的事情上面可是非常重视，那梁生布庄的老板和王副部长是亲戚，王副部长的夫人还是失踪的那个小少爷的亲姨妈。这件事发生后，王副部长的岳母都两次哭昏过去了。”
“王副部长与我们部长关系密切，所以部长亲自下令让我跑这一趟。如果能找到人，那就万事大吉；要是找不到，那我广田哥你在监管上的失职是逃不掉的。”叶广田听了只能苦笑着承认。
“确实是我工作做得不到位，无论是否能找到人，我都得反思自己，有些书面上的事我确实是力有未逮，还望钧文兄看在我们都是燕大校友的份上，在部长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
这在张钧文看来并非难以办到之事，再加上杨素新的这份鸡汤，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叶家三人陪伴着张钧文在手术室外等候消息，此时手术室内，叶恒宁、许大夫以及沈来等医务人员都已完成了消毒准备工作。
唐传芳和另一位中年医生——也就是张慧琴的丈夫，正忙着架设摄像机并调试角度。唐传芳一边调校镜头一边还在懊悔昨天怎就没想起把那次“迷走神经切断术”的过程录像留档。
“叶大夫，病人已经在麻醉室了，但他不让麻醉医生对他进行常规麻醉，说是您答应过他要用猪油来做麻醉。”小赵提到“猪油”二字时，表情显得颇为复杂。
叶恒宁此刻已经戴好无菌手套，正在仔细检查手术器械。听到这话，他手中检查器械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显然，老先生还记得这件事情。
倒不是说叶恒宁想糊弄张老汉，对于股腘动脉旁路移植术来说，使用持续硬脊膜外腔阻滞麻醉或全身麻醉都可以，通常由医生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和意愿来选择。然而，看来这次病人坚持己见，叶恒宁还是没能避开这一茬。
张老汉的主意定得明明白白，他的身子骨硬朗，符合条件来做这硬膜外麻醉。可叶大夫心底里琢磨着，这位张老爹性格倔强无比，在手术台上保持清醒对他这个执刀大夫而言，颇有几分挑战意味。
因此叶大夫思量着，倘若老汉自己没提此事，那就权当不知情，直接全麻推进手术室，一切完毕再让他醒来，那时候手术早已经结束，老汉纵然心有不满，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遗憾的是，老汉的记忆力出奇的好，并未被糊弄过去。
“我这就过去。”叶大夫说着，转头望向许主任，“许主任，麻烦您再核查一遍手术器械，我得赶紧去一趟麻醉室。”
许主任忙不迭地点头应允，迈步上前接过了叶大夫的位置。